就在陈恪专心研究着蒸汽汽车,海上贸易也开始渐成雏形的时候,太原府则又出事了。
晋王朱棡醉酒杀仆,导致王府内伺暴动,趁着朱棡熟睡,抽剑刺伤了他。
若非拿剑那仆人手抖动,朱棡现在怕是小命已经不保了。
死里逃生之后的朱棡非但不反思自己的过错,竟还一怒之下斩杀府中内伺近百人。
这些内伺身份虽低微了些,但也不是任由打骂,甚至杀戮的。
此事传出,不仅在太原,山西,甚至整个大明都弄得是一片流言蜚语。
老朱夙兴夜寐,可谓是殚精竭,想传后代子孙于万事,可那些子弟着实不争气。
本事倒是有几分,可这毛病实在不小。
老朱苦心经营数年,碰到这种不肖子孙,一夜就得土崩瓦解。
朱棡之前脾气暴躁也就是少部分知晓,但现在他因醉酒杀仆反险些被刺杀,这可就人尽皆知了。
人想不知道都不行了。
皇家脸面何在?
出了问题,反思悔改自己的行为这也可做弥补,可你直接又斩杀了数百无辜内伺,这不是错上加错吗?
东暖阁中,一片狼藉,老朱怒意冲冲踱步于房间中,若朱棡在跟前,现在怕早就被老朱揍成猪头了。
朱标站在一旁不断劝说,陈恪则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一言不发。
“那逆子,咱早就与他说过,身边之人要和善对待,不然迟早会给你既招灾,那些内伺怎不杀了他,他死了咱也清净了。”
老朱是这样说,那几个内伺若真杀了朱棡,朱棡府中上下怕是无一人存活了。
朱棡脾气差,又残暴,与老朱可有几分相像。
当然,这话除了马皇后没人敢说。
“父皇,老三怕也是一时糊涂,现在他怕早就已经把肠子悔青了,我们还是得帮帮他的,要不然他往后再在如此险要之地镇守怕是会多有不服。”朱标劝道。
谁都有私心,谁都会首先向着自己人的。
若犯下此事的是别人,还用他们在此商量,该怎么做怎么做就是了。
说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实则永远都不会做到如此的。
“他还想接着在太原就藩,门都没有!”老朱气呼呼地道。
能封王外出就藩,对非长子的皇子们来讲那可算作是最好的结果了。
老朱出言,朱标无奈,只得道“人孰能无过,终还是得再给老三个机会才是。”
朱标很有耐心,老朱火冒三丈,朱标一直在劝。
良久后,老朱的气消得差不多了,吩咐道“李德喜,你遣人去太原府跑一趟,宣那逆子马上进京。”
能宣朱棡进京,可见老朱已是在给朱棡机会了。
把朱棡宣进京,无非也就是训斥一顿,再象征性的做个惩罚为天下人看,往后该怎么还会是怎么样的,那些死了之人没命,对朱棡却不会有丝毫影响。
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这话从古到今都差不了。
老朱出言,李德喜领命出去安排。
因陈恪一直没说话,老朱则问道“怎么着?你可有话可说?”
他还有什么话可说,朱棡是朱家人,老朱和朱标父子两个处理了就成,他一个外人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没有,没有这样的处理是最合适的,晋王殿下定能了解陛下和太子殿下的一片良苦用心,往后定能改过自新,成为一代贤王的。”陈恪恭维着。
上次朱樉和朱棡在府中饮酒作乐,就曾被老朱训斥过。
本以为朱樉朱棡经那次后就能改过自新,哪成想两人变本加厉,与之前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次,怕也很难改过自新的。
当然,陈恪也只敢心中想想,可不敢当着老朱的面说这些。
老朱现在正对儿子抱着信心呢,他若上去泼冷水,怕是落不了他什么好。
陈恪开口,老朱倒也没再逼问。
“陛下,若没其他事儿的话,臣可否先走了,臣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陈恪道。
他现在着实何很忙的,那个蒸汽汽车正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他也不能被其他事情过多的分心。
陈恪开口,老朱也没再多问蒸汽汽车的事情,直接挥手打发走了陈恪。
现在东西还没出来,说什么都是白搭。
李德喜因要留在老朱身边伺候走不开,便遣了个信得过的小内伺去宣老朱的旨意。
李德喜跟着老朱的时间有不短了,也了解老朱了。
在老朱到旨意出言后,便能猜出老朱所思所想。
不管怎么说,朱棡那都是老朱的亲子,老朱对之还是有父子情义在的,朱棡无论犯了多大错,老朱都还愿护着他的。
因而在宣旨的时候,务必得客气一些,千万不能有任何颐指气使的态度。
其实,不用李德喜这般吩咐,那小内伺该客气还是得客气的。
就凭朱棡才刚杀了数百内伺的狠辣,只要脑子没病,就没人敢在朱棡面前放肆的。
人是李德喜派去的,小内伺若出了问题,李德喜也脱不了干系。
在小内伺离开之前,李德喜把该叮嘱的又叮嘱了一遍才算放心。
小内伺虽忌惮朱棡所作所为,但想着自己有圣旨傍身,只要他本身规规矩矩的不犯错,把圣旨送过去也就是了,基本是不会出任何风险的。
其实,不用小内伺以为,就是任何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可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小内伺到了太原府的第一时间便赶去了晋王府。
刚到晋王府报上自己身份之后,并未第一时间被请进去。
一直在门外等了良久,才终于得以踏进了晋王府。
作为宣旨太监,还是第一次被晾在外面这么久的。
好不容易进了王府,可一进王府中,里面肃穆的气氛便压得他喘不过气儿来。
好多双眼睛都戒备的在他身上瞅来瞅去,好像他是不可调和的敌人似的。
他没来之前就因忌惮朱棡杀了数百内伺,到了之后又在王府外面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进入王府又碰到了那种场景,怎能不害怕。
一路胆战心惊,终见到了朱棡。
小内伺手拿圣旨,本是不用给朱棡见礼的,但瞧着朱棡身上的不善,恐惧驱使下,终还是忍不住先行见了礼。
因害怕,见礼的过程也带着几分怯懦。
怯怯懦懦的动作,搞得好像他心中有鬼似的。
“说,你来此的目的是什么?”朱棡问道。
还能有什么目的,不就是宣旨的吗?
这问题把小内伺问的有些发懵,在踌躇了半晌后,才终于吐出了一句,回道“奴婢是来传陛下旨意的。”
话是说出来的,但回答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朱棡明显不信,又厉声问道“本王还不知你是来传旨意的,本王是问你,父皇的旨意怎么说?”
是你问他来做什么的,又没问他旨意怎么说。
再者说了,他哪能知旨意怎么说,别看他是宣旨太监,但在旨意未经打开之际,就连他都不知晓旨意的内容的。
“这得宣了才知道。”小内伺回答。
见了被传旨人,旨意这才能够打开。
小内伺开口后,朱棡还是按照流程接了旨。
朱棡接旨,小内伺按部就班选旨。
旨意的内容很简单,完全没提过朱棡所做之事,只召集朱棡立即起身回京。
拿着旨意,朱棡带有几分不解,自行考虑了半晌,出言问道“父皇宣本王回京的用意是什么?”
用意?他来传旨不过是受了李德喜的差遣,连皇帝的面儿都不曾见过,他哪能知晓。
既然不知晓,那也不能瞎说不是。
朱棡逼问的态度颇为恶劣,小内伺因本身惧怕,回答的结结巴巴的,道“奴婢不知。”
这声结结巴巴的回答,倒像几分有鬼似的。
朱棡一把抓起小内伺,逼问道“说,父皇宣本王入京究竟是何意?”
何意?即便老朱真有什么意思,以小内伺的级别,怕也不会知晓。
这种情况下,小内伺也不敢撒谎,只能道“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不知。”
小内伺的连声否认,其实是出于害怕,担心会丧命于朱棡手中。
但朱棡却觉,小内伺如此是要抵死不认了。
既如此,那留小内伺性命无用。
随之,抽出配刀直接砍在了小内伺身上。
小内伺做梦都没想到,他真的会命丧太原府。
从京师出来的时候,他虽有害怕,却也是带有几分信心的,觉着朱棡不至于丧心病狂的把他一个儿宣旨太监给杀了的。
杀了宣旨太监,无论再有什么理由,那可就等同于谋反了。
即便,朱棡是老朱亲子,老朱三番五次护着他,朱棡也不至于干出这种事情来的。
怎么都没想到,朱棡他还真的敢干。
倒下的那一刻,小内伺眼神当中的不可置信显而易见。
老朱护犊子,若朱棡在杀了内伺依旧按旨意回京,老朱也不会太过苛责的。
可现在,朱棡钻了牛角尖,脑袋里根本就没有回京与老朱认错的那个想法。
小内伺倒下,朱棡当即命令集合护卫赶往河北直沽。
朱棡带兵刚一到直沽地界,便把船厂包围了起来。
这里造船业也算发达执意,很多商贾出海的海船的订单也有交到这里来的。
自接了这些订单后,船厂较以前相比忙活了不少。
因人手实在忙活不过来,还又招募了不少。
就在众人正干的如火如荼的时候,朱棡带兵闯了进来。
大明建国都数十年了,已有很久不曾有大队兵丁出现了。
见到这些兵丁,船厂掌柜出面迎接,挂着笑脸询问朱棡所需什么。
刚出言,便挨了朱棡一巴掌。
朱棡气势汹汹,也不与船厂掌柜废话,只道“本王要带这些护卫出海,有现成的船吗?”
出海的商船都是以战船和遮阳船配合着而出发。
遮阳船用以拉货,而战船则用以处置海上的各种突发情况。
当然,虽为战船,只有防守之能,并不具备主动出击的能力。
因而,若想保持海运的安稳,还得是依靠朝廷的。
商贾的商船也在一定程度上杜绝战船的能力,不然的话,他们有了财富,又有了战船的能力,说不准还是会对朝廷发难的。
“现成的再有几日便可完成了,不过这都已经定出去了,阁下若想要船的话怕是还得再等等,江南几地商贾的订单还未完成,数月之后差不多就可以了。”
广东,福建,浙江等地的船厂都已排到一年开外了,这也是因直沽距海较远,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把造船之事往这里交的。
因而,这里的订单较少,不过排在数月开外罢了。
显然,朱棡并不打算等数月时间的。
抽出腰间的宝剑,指着那掌柜,道“本王给你两日时间,两日之后本王要携带这些护卫出海。”
这已不是交易了,完全成威胁了。
掌柜把信誉看的重,也是在拖延时间,道“这不好吧,这已都定出了。”
掌柜不妥协,朱棡直接挥剑刺中了其胳膊。
在鬼哭狼嚎的声音中,那掌柜已不能不应了。
答应之后,只能吩咐手下之人抓紧造船。
两日之后,遮阳船和战船以及数十艘小船皆以制造完成。
这乃是一般小商贾的出海的配备,不拉货,只装备朱棡手下数千人完全没任何问题的。
有了船,朱棡第一时间率护卫出了海。
朱棡率队出海两日后,老朱那里才终于收到了消息。
这也是从河北出去,一直都是大明沿海,若是直接从宁波出去,等朝廷收到消息,朱棡早就没影了。
率先传来消息的是锦衣卫。
锦衣卫消息再快,那也会有所滞后,在蒋瓛送上选旨小内伺被杀,朱棡在直沽抢船出了海已是四日时间过去。
收到这个消息,老朱本就有怒气,因消息滞后的原因,蒋瓛被老朱大骂了一顿。
蒋瓛被骂,只能保持沉默。
这个时候,他若与老朱说,锦衣卫所行毫无差池,也是以最快的速度了。
不管怎么说,朱棡的封地是在山西,山西官员也不好装哑巴聋子的,怎么着都应该与老朱上个折子的。
但他们的折子还在路上耽搁着呢,到现在不也还没到。
蒋瓛承受着老朱的怒气,也不敢多说什么。
片刻后,老朱终于吩咐道“先宣太子,对,再把陈恪一并叫上。”
这些事情,事关老朱家。
老朱能与朱标商议之时把陈恪一并叫上,陈恪在老朱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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