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双方还在僵持之中,有个家丁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
一进门,便直接瘫倒在了地上,靠人搀扶才能勉强坐起。
缓了许久,才终开口,道“我们的船刚到海盐便被官府给截了。”
此人刚一开口,在场之人除了张明财,皆都颇为震惊。
吴永寿和张德元也顾不上辩论,皆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那逃回来的家丁身上。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追问着。
不过没问几句,那人便因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家丁晕倒,张德元当即出言,道“定是李正旺,这段时间也就他与官府联系最多。”
李正旺最近这些日子频繁被官府请去喝茶,吴家只在城中缺粮的时候曾与官府有过些接触,张家至始至终都没有。
如此论起来,的确也就李家的嫌疑最大。
吴永寿只自家没有,但同样也没怀疑张家,张家也就张明财混蛋一些,与张德元合作多年,其风评并不差的。
说着,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李家攀上了官府肯定是可平安上岸的,我们两家怕是得想想办法了,私通逆党,这罪名可不小,足可以让我们家破人亡了。”
张德元邀请着吴永寿移步客厅,商讨着下一步的行动。
张明财却悄声细雨的招呼着张德元,一副有悄悄话要说的样子。
张德元对这个儿子恨铁不成钢,有种一巴掌呼死的冲动,看到其挤眉弄眼的动作,却也懒得搭理。
两人还未到书房,外面有门子又道“老爷,李家东家来访,说是有重要事情要说。”
听到此,吴永寿,张德元皆有些义愤难平。
这个时候了,还敢找上门来,挑衅吗?
张德元大手一挥,不满道“他倒是还好意思来,让他去客厅等着,我倒是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总得当面说道说道。
吴永寿年轻些火气也比张德元大些,刚一进客厅,便急吼吼质问,道“李正旺,你什么意思?当初粮行的这些东西可没有什么事儿,是我们两家让出了一部分利给你,你不说念恩了,也不能忘恩负义害我们吧?”
吴永寿的一番质问把李正旺问的有些发懵。
半晌后,李正旺茫然道“吴东家是不误会什么了?”
李正旺一副无辜的样子,张德元气急,直接说出了他们怀疑的事情,道“货船被官府截获的事情,你想必已经清楚了吧?行船路线以及交易方向难道不是你透漏给官府的?”
事情说明白,李正旺更无辜了。
连忙摆着手,道“不是啊,绝对不是,此事是我们三家一块做下的,我怎能说?这不是自寻死路了,再者说,若真是我干的,我怎会把粮食也搭上?”
李正旺解释着自己的无辜,张德元吴永寿心中的怀疑有些动摇。
李正旺出言后,张德元问道“真不是你?那前几日江宁侯为何要频繁请你吃饭?”
这事儿本就没什么见不的人的,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不知道啊,每次请我吃饭,江宁侯天南地北的都说了些没用的,也没问过我什么问题啊,我还有些搞不清楚呢?”李正旺回道。
自听说船出了问题后,李正旺便一直在努力回想着,可想来想去的,就是想不到是哪一环节出了问题。
“不是你无意间泄露出去的?”吴永寿回道。
听了吴永寿的询问,李正旺又做了一番简单思考。
“没有吧?饭桌上都是江宁侯在谈,上至天文下至地理,要不就是街上些趣闻,每天都不带重样的,我都是在听很少开口,即便开口也是很小心的,应该不会泄露的吧?”李正旺道。
李正旺否认,张德元吴永寿更是不解。
半晌过后,张德元道“官府频繁请李东家吃饭的目的难道是为离间我们?”
吴永寿仍抱着些怀疑,道“那我们的交易时间官府是怎么知晓的?”
内鬼若是找不出来,他们即便商量出应对方案,怕是也会被出卖。
吴永寿张德元挠头沉思,李正旺则一个劲儿辩解着自己的清白。
正当此时,外面已有官兵闯了进来。
官兵是来抓人,又不是来拜访的,自是不会等门子汇报。
官兵气势汹汹闯入,刚一进来便把控制了出入的门口。
官兵闯入不久,汤和陈恪信步走进。
汤和乃此番巡视海防的正使,在老朱那道密旨还是密旨时,一切还是要以汤和为主的。
汤和打头,陈恪紧随其后。
两人刚一进入,汤和便笑呵呵地道“三位东家都在啊,那正好,省得我再分别去寻了。”
他们三人的动向,官府早就清楚。
他们三人齐聚在张德元这里,官府也是知晓的。
汤和开口,三人竟不知该怎么说。
三人不说话,汤和也不给他们留余地,只道“三位东家不地道啊,你们不是说你们没粮吗?怎却跑到海盐去了?我看那三艘大船的粮食可够湖州百姓吃数月之久的吧?”
三家现存的些粮食基本都运走了,吃数月并非夸张。
吴李张三家首先是商人,以利为主,他们把这些粮食售往海外后,只要城中有需求,他们还是会再做调度的。
只是因前段日子下雨,运输受阻拦,耽搁了一些时间。
昨儿个城中粮食供应便恢复了正常。
虽说类似的事情常会发生,毕竟所有的粮食都紧着海外了,城中的难免会有些供不应求。
之前几次,海外需求量少,城里的缺口并不大,官府出面做个简单安抚,事情也就过去了。
从未像这次,竟需官府开仓放粮才能解决。
哪能想到,偏巧这次朝廷竟遣来了人来巡视海防。
当然,相比较来讲,他们还是欢迎张士诚的。
张士诚盐贩子出身,对商贾很优待。
而老朱家穷出家后只做过几日游僧,便入了行伍,最看不惯就是那些利益为上的商贾。
再加之,江南之地之前属张士诚地盘,曾给张士诚纳税称臣。
在大明治下,他们的日子比之前在张士诚治下的日子难过多了。
汤和再次开口,张德元,吴永寿,李正旺无不心虚。
他们商量了半晌,可还没商量出什么结果来呢?
三人不说话,陈恪则嘿嘿一笑,道“信国公,证据已确凿,还说那么多作甚,我看该怎么办便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直接抄家了。
都已私通逆党,把粮食都运送走了,还留着过年吗?
陈恪出言,李正旺当即风风火火地道“信国公,江宁侯,草民愿捐出所有家财,只求苟活?”
抄家之罪都已够了,还用得着他捐吗?
这些个事情的处置是陈恪负责的,因而汤和也不多说,把回复的余地留给了陈恪。
李正旺出言,陈恪一脸遗憾,道“我知晓你与张士诚牵扯并不深,三番五次请你吃饭,就是想让你主动开口回头是岸,可你呢,至始至终都不曾松口但凡你说一个字,不说捐家财了,保你无虞都没任何问题。”
若李正旺真的说了,也算自首,且也算一个良好的示范带头。
保他无虞只是其一,或许还可给他些奖赏。
李正旺后悔肯定是有,那船粮食再值钱,哪有性命重要?
正说着,张明财站在重重官兵的围堵之后,喊着道“江宁侯,江宁侯我是我。”
张明财风评差到极点,除了那些能拿他钱的人,没人愿搭理他。
若非他还有些用处,陈恪也懒得与他多说话。
瞅见张明财,陈恪抬手招呼,道“来,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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