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术时,赵亮就已吱哇乱叫个不停了。
现在伤口被李德喜按压着,又怎能好了,鬼哭狼嚎的嚎叫之声在整个东暖阁回响着。
半晌功夫后,赵亮终于脱口喊道“我说,我说”
赵亮求饶,李德喜才终松开了手。
松手之后,还在赵亮衣服上擦了擦沾染到血迹的手。
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这也太特么狠了,看着这些,陈恪小心肝都一个劲儿的扑通扑通乱跳。
另一边,赵亮不断发出哎呦之声的同时,又挤牙膏似的蹦出了些内容。
“这份手书究竟是否是家父伪造草民并不敢确定,当时草民年纪尚小,一些事情家父未曾让草民参与过,草民也不曾记得,草民只记得有段时间家父一直在练字,且练的俱都是这份手书上面的内容,当时因草民私自看了家父所练字的内容,还曾被家父责罚过。”
正是因为曾被责罚过,因而才会记忆犹新。
不过,这就很说明问题了,你若没有仿李文忠手书的意思,干嘛要花这个功夫一个劲儿的练习。
老朱眉头紧皱,脸色黑的跟锅底似的。
也许是老朱懒得一个字一个字的问,招呼道“陈恪,下面的你来审。”
都已经打开突破口了,下面的审讯也容易了,陈恪没做拒绝,直接应了下来。
随之,开口问道“你带着这手书到京师后,为何要先去寻曹国公?”
赵亮他不是说,他之前摄于李文忠不敢递交吗?
既是如此,到了京师又直接寻李文忠,这不符合常理吧?
赵亮并未在是否找了李文忠之上否认,而是寻到了新的借口,回道“草民寻到曹国公,本是想让曹国公能自行悔悟,从而为我爹正名。”
这样的回答听起来倒也毫无瑕疵。
陈恪笑了笑,不置可否,继续问道“你的意思是,这手书虽是你爹所写,但叛逃张士诚之事,你爹乃是受了曹国公之命?”
赵亮本就是那个意思,陈恪只不过是代他说了说来而已。
“对,就是如此,家父乃曹国公谋士,若非曹国公之意,家父岂敢做这么大的事情?”陈恪说在了他心坎上,赵亮语气坚定了不少。
人的贪欲之下,哪还有不敢做的事情。
陈恪不做反对,继续问道“既是受了曹国公之命,为何你爹要反复练习仿照曹国公的字迹,而不是由曹国公亲自写一份了事,这样岂不是省下很多事情了吗?”
既然是李文忠同意的,那为何还要模仿,由李文忠直接写一份多简单。
赵亮停顿半晌,没能给出一个合适的答案。
赵亮不回答,陈恪则为他想出了合适的答案,道“你爹是想着仿曹国公笔迹完成此事,从而在此时败露之后,你爹一力承担?”
这理由对赵亮百利而无一害,正考虑着对策的赵亮听到此,自是不会否认,连忙应道“是是是是这样,记得我爹一直说曹国公对他有知遇之恩。”
既有知遇之恩,现在干嘛又要干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了?
陈恪呵呵一笑,叹道“曹国公对你爹有知遇之恩,你爹愿以性命维护他,可你却为了要为你爹正名,在事情已过去这么久之时又把这手书公之于众,你爹托梦给你,本意或许是让你为曹国公尽忠的,而你却把这手书公之于众,这可真是够不忠不孝啊。”
赵亮不把这手书拿出,这事儿可永远石沉大海了。
拿出这手书可是在把李文忠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这可对李文忠没一丝好处。
被陈恪这么这么一说,赵亮心中就如过山车一般,嘴中只能连连喊道“不是,不是”
这个时候若被背上不忠不孝之名,走到哪里都会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
陈恪继续追问,道“不是这样又是哪样?行,先不说这个,你说你爹仿这份手书是为了事情败露之后一力承担的,那应留下显著记号,好在事情败露时轻松把责任承担下来,那请问这个记号在哪里?”
赵亮就没好生研究过这个手书,哪里知晓记号在哪里。
赵亮沉闷不言,眼珠乱转,考虑着该怎么回答。
但陈恪不再给他考虑的时间,直接逼问道“你不是说,你爹给你刚托过梦吗?怎么?没告诉你?”
“这”赵亮不知如何回答。
托梦若真能一五一十的告知前因后果,那倒好了。
陈恪则不像之前那般,再朝着对赵亮有用的方向开口,而是直接道“行了,我替你说吧,现在的你人已快到中年,却依旧一事无成,极有可能是因现在一段时间缺钱的缘故,便想起了这份手书,于是冒险寻到了曹国公。”
若是不缺钱,也不可能三番五次与李文忠要钱。
之前陈恪便把赵亮能找到的理由都说了,现在赵亮在陈恪的追问之下,一时还真再寻不到合适的理由了。
赵亮不说话,陈恪紧接着又道“曹国公拿了几次钱后,你觉着有利可图,便狮子大开口,曹国公无力支付,你便把这手书给了锦衣卫,对吧?”
这是再合适不过的理由。
迟疑了那么一下,赵亮才脱口否认,道“不不对”
问到这里,基本上已经差不多了。
陈恪呵呵一笑,反问道“不是这样,是哪样?你说这手书的事情,曹国公知晓,那曹国公为何不亲自写一份,而是要由你爹苦练之后去写?当时陛下与张士诚实力不相上下,且陛下又乃曹国公舅父,曹国公没理由做出如此背信弃义的叛逃之事吧?
唯一的理由是,曹国公因担心姓韩娼妓之事暴露被陛下军法惩处,可你说你爹一直在练字,当时的时间紧急,你爹还有心思模仿曹国公的字?”
这确实是极大的一个突破口,从赵亮所言说他爹很长一段时间不断练字时,就已经出现问题了。
要知道,从韩氏之事暴露到李文忠被招回,可没几日时间。
若赵伯宗一直在练字,那便说明此事他早就已经有预谋了。
不用赵亮回答,陈恪继续又道“当时曹国公若真怀疑被陛下召回应天府会被军法惩处,那应不会再动身吧?动了身又弄了这手书去叛逃张士诚,等曹国公回了应天,你爹等人叛逃成功,那曹国公岂不是更危险了?曹国公好歹也是身经百战,做不出如此事情吧?”
之前,不等赵亮脑筋转弯,陈恪便给出了满意的答案。
现在当陈恪再这个不留余地的逼问,他脑袋干脆不会转弯了。
其实,即便是脑袋还灵敏着,一时半会儿的也着实理不清这个思路。
毕竟,陈恪的问题跳脱的太严重了。
“说,这手书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恪突然抛出了问题。
所有能说的理由都说了,赵亮要不不开口,要开口只能认罪。
可不开口,又标志着他承认了陈恪所控述的那些罪行。
说着,赵亮终于一五一十的开了口。
当时的赵亮已十几岁了,一些事情赵伯宗是没让他参与,但那是为了保护他,并不代表他不知。
赵伯宗觉着张士诚占据鱼米之乡,将来会成大业,便假意投靠李文忠,从而抽机会把李文忠拉过去好给张士诚送上投名状。
可他嘀咕了李文忠对老朱的忠心,他虽旁敲侧击过多次,却依旧不得成功。
最后赵伯宗便想以伪造李文忠手书之事,离间老朱和李文忠,从而把李文忠逼向张士诚。
最关键是,那韩氏之事也是赵伯宗一手安排。
但最终,老朱非但没惩处李文忠,还送去了骏马和金银。
由于李文忠去应天府的路上半路返回,使得赵伯宗之事彻底败露。
这事想想其实挺心有余悸的,若不是老朱又补了一道旨意,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到时候,非但严州守军分崩离析,甥舅情义也会被破坏殆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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