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余晖落在他的肩上,透着橙黄色的微光,彼时蔚蓝的天空被一大片炫彩的晚霞遮盖,傅司司听见魏一宁站在她身边,很小声的说了一句,“爷爷,我来履行约定了。”
两束精心包扎的菊花静静地躺在墓碑前,魏一宁半跪着,伸出指节分明的手,摸了摸眼前的墓碑,眼神里满目苍凉。
墓碑周围,一簇簇小草长势茂盛,中间来着几朵不知名的白色小花,给这个毫无生气的地方增添几分生命力。
傅司司跟着魏一宁的动作曲身多了下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坐些什么,只是默默的陪在他身边。
“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遗憾的是——”
魏一宁撇过头看她,声线沉哑好听,“我没有见到爷爷的最后一面。”
“那次我难得的得到去巴黎时装周走秀的机会,在我去的第二天,爷爷因为突发脑梗被送进了icu,抢救了一晚上才从鬼门关回来。”
“我知道情况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可是就算我坐了最快的航班回来,也没能赶上见他的最后一面。”
“最后,还是听我爸说,爷爷在临死之前,念叨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的名字。”
“想来觉得自己挺不孝的,魏家这么大的产业,一直都是我爷爷和我爸撑着,从小到大我做什么都一意孤行,倔得很,当时为了追逐我的演员梦,还不惜差点和我爸断绝了父子关系。”
魏一宁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哽咽,眼眶红得吓人,强忍着泪水,不让它往下掉。
“我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回去帮我爸管理公司,只是我和爷爷有一个约定,那是我答应他的,要把最高的荣誉拿回家。”
“可是……我……”
啪嗒——
断了线的一大颗泪珠从他的眼眶里掉落,砸在傅司司的手背上,还带着温热的触感。
魏一宁还是没忍住,失声痛哭起来,蒙着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
傅司司心跟着一起揪着,她最能感受这种痛失至亲的滋味,对于她的意外去世,想必自己的父母过得也是生不如死吧。
死后的每一天,她都无比的想念以前活着的时光,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她贴在魏一宁的身后,张开胳膊轻轻的抱着他,用这种无声的动作带给他一丝安慰和能量。
后来,她从魏一宁的口中才知道。
对于他凭空产生的演员梦,爷爷是唯一一个支持他的人,也就是这份力量,支撑他走到了现在。
他曾经答应过爷爷,会站上最高领奖台,让他为自己感到骄傲。
他的确做到了,可为时已晚。
再见不到那熟悉的音容笑貌,那些朝夕相处的画面也被走的越来越远的时间冲淡,直至在脑海里渐渐消失。
“你真的很好了”,傅司司抱着他安慰道:“我相信爷爷在天上能看到你的努力,我们都为你感到骄傲,真的,别太自责,好吗?”
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有男生在她面前完全放下戒备,把内心的脆弱和不安赤果果的展现在她面前。
说不慌张,是假的。
却也是第一次她感觉她和魏一宁之间的距离被前所未有的拉近了,也许是因为她知道了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也许是她们拥有了两个人共同的秘密。
总之,她很庆幸,在他难过的时候,是她在他身边。
“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吧。”
魏一宁紧紧的把她锁在怀中,认真的看着她,语气中还带着祈求的味道,那个样子就像是路边的一条流浪狗,在小心翼翼的请求她收留自己。
傅司司也想自己能够肯定的回答他,她知道,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句话很重要,哪怕是骗他,她会一直陪着他。
可是……
傅司司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撒不了谎,她也没办法像魏一宁所期望的那样永远陪着他,她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
如果答应了他,却没有做到,到时候他会不会比现在更难过呢,傅司司不敢想象。
她突然有些后悔,就这么误打误撞的闯进了他的生活,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他。
她根本负不起任何责任。
“你怎么不说话,怎么在爷爷面前害羞了吗?”
傅司司看见由于自己的迟疑,魏一宁漆黑的眼眸里刚亮起来的光又再次黯淡了下去,可他还是在给他台阶,努力缓和着气氛,乖乖的等自己的答案。
“别害羞,我们家的媳妇都是奶奶选的,我妈也是,奶奶喜欢你,爷爷肯定也喜欢你,我也喜欢你,我们一家人都喜欢你。”
魏一宁含泪带笑的一番话彻底让傅司司破了防,她嚎啕大哭起来,比刚才魏一宁的呜咽声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你干嘛。”
魏一宁倒是止住了眼泪,轻轻的抹去她不停往下掉的小珍珠,把她的头埋进自己的怀中,打趣道:“至于哭的这么大声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嫁到我们家你多委屈似的。”
“你别说话”,傅司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鼻涕眼泪都蹭到了魏一宁的西装上,喘着气控诉道:“你真讨厌,看见你哭我也想哭了,呜呜呜。”
“有那么难过嘛,嗯?”
傅司司的哭声止不住,魏一宁的西装被她浸湿了一大块,“我都没哭了,你要不停一停别演了,这里有没有导演,你哭的那么卖力干什么?”
“还不是人家看你难过我也难过,我共情能力很强的,你不知道吗?”
傅司司把头从魏一宁胸口处挪开,抬起手背粗暴的擦了擦眼泪,还好她喜欢了素面朝天,不然这会眼线睫毛膏肯定都哭晕了。
“看看你这小眼睛哭的,哎呦,真可怜”,魏一宁从口袋里掏出一方丝巾,细细的帮她整理仪容,“要是哪天我不要你了,这双眼睛不得哭瞎去了。”
“做梦吧你,那也是我不要你了,你敢不要我试试!”
傅司司一把扯过丝巾,在脸上胡乱擦了一通,胸口还因为刚才的暴哭上下起伏着。
她听见魏一宁在她耳边似喃喃自语般小声念叨了一句,“那你可不能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