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浔把池音捡回吟安居时,已是孩童模样,自是不知她是何时生的,也不曾问过。
“师尊和师兄若是不信,找了相士来瞧瞧便是。”
没想到不等楚浔开口,那林员外倒是积极得很,立刻叫人去请相士了。
没过多久,便把人请来了。
经证实,池音的确是阳命。
楚浔一开始认为,她修炼不精,不会是阳命,听到结果时,很是吃惊。
转而脸色阴沉。
“没想到师妹你真的是阳命人。”叶知秋煽风点火道,“这下好了,此事有法。不过为了除恶,要委屈师妹以身犯险了。”
“师尊,小师妹修为尚浅,还是让我来吧。”陆千垣焦急地说。
叶知秋:“师兄,你非阳命...”
“师尊,就让徒儿来吧。”池音微微莞尔,眼底都是坚定,“徒儿此次私自下山,便是想要帮师尊的。”
“......”
陆千垣依旧执着:“小师妹,此事太过危险,你不可...”
“好。”楚浔突然开口。
像是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楚浔嘴里说出的,陆千垣一愣,反应过来后急着看向他:“师尊,小师妹还...”
“不必说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楚浔转身,冷冷道。
“池音,跟我过来。”
池音乖乖地跟着楚浔回到了房间。
她本来以为楚浔要对自己一顿好批,没想到并没有。
“你的佩剑呢?”
“...徒儿忘在吟安居了。”
“......”
楚浔是真的为她心累,自己一个人跑下山,不带钱不带食物就算了,居然连佩剑都能忘带?
现在再驯她也于事无补,楚浔转身取了自己的剑给她。
池音毫不犹豫地拒绝。
楚浔有些不悦地挑眉:“嫌弃?”
“当然不是。”池音解释道,“只是师尊,你的剑太重了,徒儿上次用了后手腕疼了好久呢。”
“......”
楚浔又只得沉着脸把剑收回。
沉默了一会儿后,朝屋外走去:“走。”
“师尊,做什么去?”
“给你挑把剑。”
池音一下子停住:“师尊,不用了吧?这里的剑,很难买到趁手的,就算趁手,也不一定好用。”
楚浔回头:“那就给你打把剑。”
“打造一把好剑很费功夫的,最快也不过后天才能打好,那个时候早就晚了。”
“为师知道。”他风轻云淡地开口,“所以给你打一把普通的剑就好。”
“......”
一听就不是亲徒弟。
池音不得不跟在他身后,同他一起出了宅子。
从刚踏出门的那一秒起,她就开始留意四周,留意谢其辞。
不过从林宅到铸剑坊的一路上,都没有见到谢其辞的身影。
还未进铸剑坊,便听见噼里啪啦的铁器碰撞声,刚踏进,一股强烈闷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远处是一个身强体壮,赤着膀子,皮肤黝黑的男人,左手持一把发红铁剑,右手用锤子吃劲用力地向下砸打。
楚浔率先走到池音前面,挡住了她的视线。
那打剑的男人连头都不抬一下,只顾着眼下的剑。
楚浔并未恼怒,而是默默走向了一旁堆积如山的铸剑材料。
池音也自觉地跟上他。
“想要什么材质的?”看着眼前成百上千的原材,楚浔问道。
池音随意瞥了一眼,不假思索道:“师尊决定吧。”
她看哪一块都差不多,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挑的。
楚浔骨骼分明的手在几块材料上摸探,但似乎都不满意。
直到摸到了那一块,他眉宇间才表现出轻松和愉悦,看样子是挑到了极为喜爱的材料。
池音不知道那块有何特别,事实上,那块材料看起来黑黝黝的,一点光亮不显,在众多的剑料中,十分的不起眼,毫不夸张地说,比不上任何一块先前楚浔碰过又放弃的材料。
“就这块吧。”
他尾音刚落,没想到一直在沉默着专注铸剑的男子突然开口了。
“眼光不错。”
楚浔微微一笑:“麻烦打一把女剑,轻便些的。”
“什么时候来取?”
“明日一早。”
“久了,今晚来吧。”
“可以。”
两人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也不用敬语,若不是池音知道这个位面的信息,她恐怕要以为楚浔和这个男人认识,而且很熟了。
楚浔从钱袋里取出钱,要过去给铸剑的男人。
却被池音抢下了。
“师尊,徒儿去吧。”
“......”
她也只不过是知会他一声,说完,不等人回应,便兀自朝男人走过去了。
楚浔看见她把钱交给他,然后对着他说了什么。
铸铁的男人笑了,说了一个字——好。
楚浔没有来的心里一坠。
“你方才同他说了什么?”
一出铸剑坊,楚浔就开口问道。
其实他大可去问铸剑男人,但忍不住地,想要亲自问池音。
一种莫名的执着,想让她亲自告诉自己。
“噢,没什么。”池音歪头朝他俏皮一笑,“那块材料不很好看,徒儿让他把剑造得好看些。”
“撒谎,若只是因为此,决不会专门瞒着我偷偷地说,更不会现在这么轻而易举地让我知道了。”
池音在心里默默比赞。
不得不说,她的师尊头脑很清晰啊。
不过池音自然也不会承认,小心思不是不可告人,而是现在不可公布。
于是她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刚才在里面是怕师尊知道后说我俗套,所以不让师尊知晓,现在不一样。”
说到这里,她故意没有继续说下去。
故意让接下来的话变得神秘。
故意勾起楚浔的好奇心。
楚浔有些无奈地主动投入她的陷阱:“哪里不一样?”
“现在是师尊主动问徒儿的。”池音甜甜一笑,“只要是师尊想知道的,徒儿都愿意说。”
楚浔瞬时失神。
“...当真?”
“当真。”
得到回答,楚浔忽然张了张口,但又闭上了。
呼之欲出的问题,到了嘴边,又硬生生憋回去。
他有股怅然的感觉,夹杂着庆幸。
怅然,自己没问出口。
庆幸,还好没问出口。
他若无其事地转身,声音里不掺一丝杂质,如珠玉落地,听不出里面的情绪。
“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