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浔说着,拿起她指的其中一本书。
池音这下紧张起来。
她根本什么都没看懂啊!
若是让他开口问了,自己一上午走神的事情一定会露馅儿的。
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就要去夺书。
“师尊,你拿错书...了。”
书被她夺过的同时,那后面的手也落进池音眼里。
楚浔忙把手收回,缩进袖里。
“你继续看,我晚些再来。”
他急匆匆地转过身,想要离开亭台。
池音怎么会让他这么跑掉,二话不说,追了上去。
楚浔还没反应过来,受伤的那只手就被她抓住了。
那不堪的伤口也清晰可见地暴露出来。
原本只是一道利刃滑破的伤口,此时已经化脓,混合着模糊的血肉,任谁看了都于心不忍。
最重要的是,那原本平坦的指尖起了道道褶皱,一看就是在水里泡的太久所致;白皙的鱼肌和手指的关节也泛着红色,大概是搓洗造成的。
池音猛地想起他刚才送来的那条发带。
楚浔一直待在忘忧水榭,哪里有时间出去再买一条新的?
那么干净崭新的发带,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想到这里,池音双眼默默地红了。
“这是我喝水时不小心洒了所致。”楚浔将手收回来,安之若素道。
池音听到他这么满不在乎,不由得鼻尖一酸,盈在眼眶里的泪反而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楚浔有些慌乱:“你、你哭什么?”
他从没见过池音哭,就算是刚遇见她时,她坐在惨死的众多尸体中,也安安静静的,不曾掉过泪。
...现在,竟然因为他这么点小伤哭了。
“徒儿...疼...”池音带着哭腔说。
楚浔以为她不舒服,忙问:“哪儿疼?师尊帮你缓解。”
“心疼。”池音呜咽道,“师尊,徒儿心疼。”
楚浔微微一怔,轻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直到池音双臂环住自己的腰,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胸膛前传来闷闷的声音:“师尊,让我缓解一会儿。”
楚浔浑身僵硬,紧张地绷紧了神经。
但身前的人只是轻轻地抱着,什么也没做。
楚浔希望以此安慰她,却丝毫没意识到,受伤的人是自己不是她。
他想起上次抱池音,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他抱着小小的,脏兮兮的她回吟安居。
她那个时候只到自己的腰际,抱起来才到自己肩头。
不像现在,站着就能到他的肩膀了。
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池音抱了一会儿就松开了。
不再哭了,不过眼角还有些红。
“师尊,你这儿有药吗?”
楚浔默然片刻,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备了愈合伤口的药,若不是昨晚她给自己包扎了,就已经涂抹上了。
“在我房间里。”楚浔说道,“我去拿。”
“徒儿同师尊一起去。”
楚浔本来想拒绝,但转头一想,她是一定会坚持为自己上药的。若是拿了药回亭台,再折回房间,属实麻烦,只好默许了。
池音跟着楚浔踏进房间的那一瞬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房间里的摆设并无特别,左边主要是一张不大不小的床和木桌,桌上有茶壶和一只杯皿。
令她惊讶的,是右边满地的书籍。
大概有上千本,堆积如山,混乱不堪。
楚浔没告诉她,这么乱是因为昨晚为她找那些书到深夜,来不及收拾。
池音只随便看了几眼,看到楚浔拿出药,走到他身边。
楚浔将药递给她,很自然地张开了受伤的手心。
没有药匙,池音就用指尖抹了药,再涂抹在楚浔的伤口上。
“师尊疼的话,告诉徒儿一声,徒儿轻点。”
她一手托起楚浔的手,凑近了小心翼翼地涂上药膏。
楚浔疼得眉心紧锁,却死死地咬着牙,一声未吭。
那紧握的拳头,直到她上完药,才缓缓松开,手心出现了不深不浅的指印。
好在涂抹的是药膏,无需再用布包扎。
上好药后,池音自觉地回到了亭台里,接着看书。
一整个下午,楚浔都没有再来过亭台。
天色不早时,他才端着一碗面出现在了池音面前。
“师尊,这是你做的吗?”池音接过,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楚浔别过眸:“不是。”
“那,是大师兄做的?”
“...嗯。”
“奇怪,还是第一次见大师兄做面...”池音一边夹起面,一边说。
“少说话,快些吃。”
“嗯嗯。”
楚浔两眼紧盯着她的筷子,眼看着面慢慢到了她嘴边,却又突然停住了。
她抬起头,看向楚浔:“师尊呢,师尊吃了吗?”
“嗯。”
“真的?”
“真的。”
池音这才继续动作,吃进一口面。
下一秒,差点没吐出来。
虽然不太敢相信楚浔会亲自做饭,但这么难吃,怎么可能是陆千垣做的?
楚浔见她吃下,忙开口问:“怎么样?”
这句话一出口,楚浔就后悔了:他这不是自曝说谎了吗?
于是故作淡定地补充:“为师觉得不错,你大师兄让我再问问你的想法。”
池音忍住要扬起的嘴角,不准备戳穿他。
“很好吃。”
果然,楚浔脸上出现笑意,不过只有一瞬。
“好吃,那便都吃完。”他淡淡道。
“...好啊,师尊先回去吧,徒儿吃完自己送回去。”
谁知道楚浔坚持要留下来:“我等你吃完,我去送。”
这面本就是楚浔偷偷做的,自然不会让她再送回去,更何况是送到陆千垣那儿。
池音暗想,看来她是难过此劫了...
没办法,在楚浔紧凑的注视下,池音只能笑着勉强自己,一口一口把那“人间至味”吃完。
“师尊,徒儿吃完了。”
池音如逢大赦,笑着报告。
实际上,后两个字才是她的真实情况。
楚浔看了一眼空了的碗,很是满意地接过:“我把碗送回去,你继续在这儿看书吧。”
池音很懂事地应声:“好。”
结果楚浔前脚刚走,她就露出苦难的表情。
楚浔这做饭都不事先自己尝尝的吗?
她突然理解为什么陆千垣小小年纪就学做饭了。
他不学,师徒四人都会饿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