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守卫森严的承天门驶进皇宫,停在太极宫前的专用停车场上。
有宫人抬来软轿,请老夫人上轿,世子夫人和大嫂、明锦芸都下车同嬷嬷丫鬟一起跟随步行,走了差不多两刻钟才到了坤宁宫门口。
老夫人下轿,有皇后宫中嬷嬷迎上前来,请她们入内。嬷嬷丫鬟们都只能在殿外等侯。
明锦芸微低着头目不斜视地跟在她们身后进入大殿,只见上首高坐一位身着凤袍、头戴凤冠的中年美妇,两旁各坐着一溜争奇斗艳的嫔妃和一众官眷们。
明锦芸也只敢微抬眼睃一下,瞬间又低下头,在老夫人她们身后跪下:“臣妾(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皇后抬手:“平身!”
有嬷嬷过来扶老夫人起身,老夫人就势起来,有宫人搬来一把椅子,请老夫人坐下,世子夫人和大嫂、明锦芸都只能侍立身后。
皇后娘娘和老夫人寒暄了几句,就有嬷嬷进来禀报:“娘娘,镇国公夫人也到了!”
皇后道:“快请进来!”
有嬷嬷迎出去,少顷有一头发花白的老夫人,带着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女子走进来,两人一同跪下向皇后娘娘请安,皇后仍旧让身边嬷嬷上前扶起看座,让镇国公夫人坐在了老夫人的上首。
老夫人心中不虞,但也没有胆子,敢质疑皇后娘娘。
随后又有几位亲王妃和长公主到了,皇后见人已到齐,便带领着一众官眷和嫔妃去两宫太后处,接到两宫太后之后,浩浩荡荡的往太极宫而去。
还未到大殿门口,便有宫人唱诺:“太后娘娘到!皇后娘娘到!王妃娘娘到!长公主到!”
明锦芸紧跟着老夫人她们一同进去,见里面是一座巨大的宴会厅,中间竖着一排屏风,男左女右,隔着屏风分坐两旁。
右排女眷坐的地方,从中间往后都坐满了人,此时都在自己的座位旁跪地向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等一众高位夫人行礼。
原来是品级高的夫人们才有资格去皇后宫中觐见,从一品以下的官眷们都没有资格。
自己还真是沾了光!
不过看来品级越高,活得也越累呀!这一场宫宴下来,一些老夫人只怕会累得虚脱!
明锦芸还真没想错,一场宫宴下来,累病的老夫人都有不少!
两宫太后和皇后娘娘刚让众人起身,接着就听见宫人又唱:“皇上驾到!王爷到!镇国公到!护国公到……”
一众人又重新跪下行礼,山呼万岁,皇上摆手:“平身!”
于是众人依次就座,护国公府是一品爵位,座位自然靠前。
明锦芸靠着大嫂而坐,低头默声,努力当个隐形人。
时辰不早,皇上一声“开宴”,众人就都动起来。
首先是皇上敬各位王公大臣,说辛苦了一年云云,接着各位王公大臣又开始敬皇上、两宫太后、皇后,然后就是皇子皇孙公主们敬长辈,后来各种互相敬酒,场面之宏大热闹,难以一一赘述。
明锦芸看着都觉得累,默默的喝着面前的茶水。
没办法,除了茶水是热的,其他都是冷的!
宴会刚进行了一会,皇上忽然想起护国公府那个会种棉花的姑娘,就看向老夫人这边:“明老夫人,那位会种棉花的明小姐可进了宫?”
老夫人起身答道:“启禀皇上,她在呢。”
明锦芸收到眼神示意,起身走到大厅中间跪下:“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上爽朗一笑:“好!好!平身!你种出棉花,与国有功,朕当重赏于你。”
于是向身旁公公道:“赏明小姐!”
那公公示意身后,早有几位公公等候在旁,打头一个公公端着托盘,盘上放着一对玉如意和几个锦盒,身后几位宫人托着二十几匹绫罗绸缎。
那公公端着托盘,几位宫人紧随在后,向明锦芸走来。
皇上身边公公唱诺道:“赏明小姐玉如意一对,金镶玉头面两套,金镶宝石头面两套,织金缎两匹,妆花锦两匹,天香绢两匹,阮烟罗两匹,蝉翼纱两匹,云锦两匹,蜀锦两匹……”
明锦芸叩头谢恩之后,两宫太后和皇后娘娘、明妃娘娘又赏了一波——皇上都说“与国有功”嘛,两宫太后和皇后娘娘怎么也得象征性的赏赐一些。
至于明妃娘娘,那是因为她们同样出自护国公府,一脉所出,自然该赏。
这次明锦芸终于看清楚了这位明妃娘娘——她身着流彩暗花云锦宫装,下着银纹绣百蝶度花裙。
头戴芙蓉暖玉金步摇,耳系如意錾花明月珰。
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眸含秋水,顾盼生辉,一身风华气度,言语难以形容其万一!
明锦芸在心中暗自赞叹一番,跪地叩谢娘娘赏赐。
明妃娘娘也仔细看了看她——身着雪白狐裘,下着软银轻罗百合裙,眉如新月,乌瞳翦水,发将山而争黛,面共桃而竞红,鼻若悬胆显贵气,樱唇轻启百花开……
这样貌!这声音!
明妃娘娘看得有些怔然,她身旁嬷嬷赶紧轻咳一声提醒,她这才回神,让明锦芸起来。
明锦芸磕头都磕得有些晕,但看着那堆得小山一样的赏赐,也觉得今天进宫受这番罪也值得了!
她平素最不喜欢磕头,不过今天这头磕得有价值啊!
宫人们把这些赏赐堆放在护国公家眷身后,以待她们离宫时一并送到车上。
接着就轮到宫中的乐师舞姬出场了,一番吹拉弹唱舞,才提起了众人的精神。
为了大家都能看清楚表演,皇上下令撤去屏风,一众舞姬在中央卖力表现——舞转回红袖,歌愁敛翠钿,满堂开照曜,分座俨婵娟!
此时已将近子时,明锦芸许是昨天睡得足,这时人也还精神,只是坐久了也觉得闷,于是找了个更衣的借口出来透透气。
六皇子见她出去,想起今天还未和她说过一句话呢,就带着李康泰跟出来,在回廊的拐角处寻到了她。
“明小姐是不是觉得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