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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竹转身往外跑,她得把那小姑娘给叫回来。
镇上的夜里不太平,妖魔鬼怪横行,她一到天黑就会关好门窗,不敢出房门半步。
在黑暗里游荡的魑魅魍魉是突然出现的,徐青竹还记得那一天,天骤然变暗,接着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紧接着下起了一场黑色的雨。她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惨叫,鼓起勇气提着扁担过去,就看到住在隔壁的张婶子浑身长了浓疮,脸上抠下来一块又一块的皮。
她身体渐渐软化成一滩烂泥,可泥潭里,仍旧泡着那张皮开肉绽的人脸。
当时徐青竹都懵了,还是相公把她拖回了家,将门窗关紧,把她牢牢护在怀中。
门外,惨叫声响了一夜。
她能分辨出来,那些声音不属于同一个人。男人的,女人的,老人,小孩也没能幸免,明明她住在镇子较为偏远的地方,周围就三五户人家,可那天晚上,她听到了无数人的惨嚎,好似整个镇上的人,都在同时经历一场难以形容的劫难,她帮不了任何人。
战战兢兢地躲在屋内,徐青竹以为自己会很害怕,然而不知为何,她其实并没有多少恐惧,心中隐隐有个念头,被怪物杀死,似乎也是一种解脱。
可她生活幸福美满,都搞不明白,自己这种念头到底从何而来。
天快亮的时候,外面的惨叫消失了。
等到光线穿透黑暗,徐青竹又听到了熟悉的人声,隔壁的张婶还在外面喊,“青竹,青竹,你的豆腐做好没?今天我要多买一些。”
夜里,变成了怪物的邻居们又恢复了原样。
若不是相公陪在身边,与她一起躲在角落里熬了一夜,她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个噩梦。
而那天之后,每到夜晚,镇上的人都会化作妖魔鬼怪,等到天亮,他们又会恢复如常。这个镇子里,只有她和相公两个人是正常的。这么多年过去,阮玉是她在镇子里遇上的第一个外来人。
徐青竹不想阮玉受到伤害,她也不希望那只狗出事,她得把他们叫回来!
只是她没跑两步,手腕已经被从屋子里追出来的相公捏住,就见他沉声道:“天快黑了,别出去。”
徐青竹说:“云辉,我得去把人叫回来,他们没走远,还来得及!”
暮云辉一手抬起,用袖子挡了大半张脸,另外那只拽着徐青竹的手稍稍用力,便将徐青竹往房内拖动,“天黑得很快,别管其他人。”
徐青竹下意识地跟着他走,然而没走几步,她看到柔软的狗毛被风卷起,恰好落在了她脚背上。、
明明穿着鞋靴,徐青竹却觉得自己脚步好似被火石给烫了一下,她瞬间清醒,用力地甩手,想要挣脱暮云辉的拉扯,“我不能见死不救!”
暮云辉厉声道:“我说了,不能出去!”
吼完,大概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凶狠,他放柔了声音,“外面太危险了,你既已经告诉他们天黑不要外出,她不听,愿不得你。”
若是平时,徐青竹肯定注意不到他话中疑点,然而今日的她格外清醒,她明明是在桥那边告诉的阮玉不要出门,那个时候,暮云辉正在书院上课,他如何知道自己叮嘱过阮玉不要出门?
注意到相公有遮脸的动作,徐青竹鬼使神差一般突然伸手,将那片袖子往下一拉。
她看到自己相公半张脸上有黑气宛如蚯蚓一般蠕动,最关键的是,那半张脸,跟他平时五官有些出入,像是……
另外一个人。
暮云辉慌乱地遮住了自己的脸,他用尽力气将徐青竹往屋内拖,等把人拉进屋子,锁上房门,他看着瑟瑟发抖的徐青竹,努力放柔了声音,“没事了,青竹。”
徐青竹心中生出了巨大的惶恐。
怎么会没事呢。
她朝夕相处的相公,竟然也跟外面的人一样,一到夜里,也会发生恐怖的变化……
最关键的是,另外那半张脸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那到底是谁?
他到底是谁?
在回想那张脸时,心中的不安都被暂时压下,徐青竹脑子里有了一个模糊的印象,她想起了一个人,只是记忆太过模糊不清,她越用力去想,就越想不起来。
头开始疼了。
徐青竹疼得蜷缩起身体,用双手抱头。
“云辉,云辉……”她轻声喊着这个名字,一遍一遍地重复,又总觉得,不对,好像错了字,该叫什么,该叫什么?
“别胡思乱想了,青竹。”轻柔的声音在头的?她对梦域,都有一定的掌控能力。
她认为那是墨汁,魇气,都有可能成为墨。
然而下一刻,元宝稍稍放松的心又猛地提起。
它看到了,河水中,冒出了一个血红色的眼球,它将那些逐渐减弱的魇气裹挟到了自己身上,且眼球之中,出现了阮玉的身影。那个眼球,牢牢地盯着阮玉,它的目标就是阮玉。
血色眼球还没冲出河面,就已经有巨大的恶意从那眼球里散发出来。这样强大且有针对性的魇气妖魔,阮玉的那点儿掌控能力根本无法将其化解。
元宝浑身一颤,夹起尾巴往后退,一边退一边喊阮玉:“快跑!那东西对你有巨大的恶意。”它发出的声音仍旧是汪汪汪,这会儿,只能希望阮玉能理解它的话!
狂吠的同时,元宝心里还有点儿小委屈。
阮玉你这么聪明,学什么都是一下就会,你怎么就不学学狗语嘛!
刚退没几步,元宝又察觉到身后又更恐怖的存在,它艰难地扭转头,在看到阴影中那个庞然大物之后,元宝发出了一声悲鸣,随后,它毫不犹豫地跳入河中。
相比起身后的威胁,那些想要钻出河面的凶物,就显得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