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在军营正中的巨大帐篷中,此时正有七八个人影坐落其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浓浓的忧色。
然而,坐在正中的宽大人影脸上却是淡然无比,并没有丝毫的忧愁,并且,手中更是拿着一个羊腿吃的欢实。
此人正是东突厥的领袖颉利!
东突厥所有人心中最伟大的雄鹰,天狼神亲自钦点的可汗,所有突厥人都必须服从和尊重的可汗,草原的骄傲。
但此刻,坐在下方的众人,却是对于天狼神的决定产生了怀疑,这样的可汗真的能当我们的可汗吗?
众人心思翻涌,对于面前美味的烤羊腿无动于衷,而这一幕也是落进了颉利的眼睛。
只见他哈哈一笑,顺手将羊腿放在桌案,端起纯金酒杯,遥遥指向众人,笑道:“儿郎们,今天可是个好日子!”
“天狼神心怀慈悲,知晓我们逢此大难,特地于今晚给我们发出大雪将止讯号,我们应当欢庆才对,这么愁眉苦脸是为何?”
“来来来,端起酒杯,让我们感谢天狼神的保佑!”
颉利话语激荡,脸上满是笑意,大雪持续这么久,唐军又是突袭,一度让他都有些看不到希望,以为自己真的就要见天狼神,但今晚突然冒出几颗星星,却是让他心头一喜!
大雪将止,就意味着草原将要复苏,那么接下来就会变成对突厥有利,心中激动的他,顿时就命全军设宴,一是感谢天狼神,二是犒劳将士,三是巩固政权!
只要军心稳固,等大雪开始消融,他有无数种办法再次聚集起草原部落,再次杀向长安!
这次,他要将大唐连根拔起,让唐王李世民知道知道,偷袭突厥可汗的后果。
心中想的虽好,但下方的回应却是寥寥无几。
有几个跟着端起酒杯的人,见到大多数人都没有动作,手中的动作顿时僵在半空,不知道是放是喝。
正此时,坐在下方的一个人影站起身来,对着颉利捶胸行礼,声音低沉。
“可汗,如今唐军紧跟于我们身后,我们在此大设宴席,怕是不妥,若是唐军趁机攻上……”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颉利却是摆了摆手,将其打断,满脸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的心腹大将,笑道:“执失思力,你无需太过担忧!”
“如今我们手中可还有唐军户部尚书唐俭在手,以大唐人的性子,必会保全自己人,李靖断然不敢贸然进攻,你就好好的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来,端起酒杯,好好庆祝一番!”
“等明日,咱们就向西撤退,与阿史那苏尼失汇合,咱们兵合一处,等待大雪消融,到时候,就到咱们复仇之日,这次咱们直接攻入长安,擒获唐王,让他知晓偷袭我颉利的后果!”
说道最后,颉利的脸上满是狞色,但手中酒杯却是越举越高。
而这话,也是让之前有些犹豫不决的部属心中一震,原来可汗早就规划好了,当即齐齐举起酒杯,齐声大喝,就要干下马奶酒。
“可汗……”
“够了!”
执失思力再次出声,还要劝阻,但还没说出口,就被颉利爆喝打断。
嘭!
一声闷响,颉利重重的将金杯墩在桌案,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执失思力,喝道:“执失思力,今日是全部落欢庆之日,你三番四次打断是有何意?难道你已经不再相信天狼神了吗?”
“你的心,是否和康苏密一般,已经被大唐人侵蚀,不相信由天狼神钦点的可汗了吗?”
连番问句,字字诛心,更是直接一句话将执失思力放置在叛徒的位置上。
执失思力听着这话,脸色微微一变,目光直直盯着颉利,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是没有说出来,最后全然化为一声叹息。
而后对着颉利躬身施礼,就转身退出了牙帐,心中更是不断的回响着唐俭的话语,颉利可汗不值得让你效忠。
以前他还抱着一丝希望,但现在,他却感到心寒,明明唐军都已经咬在屁股之后,居然还为了那一闪而逝的星光,举办大宴,此时不应该是转移的最好时机吗?
他抬头看了眼已经停下的大雪,以及渐渐变得有些朦胧的道路,脸上闪过一抹挣扎,但听着帐中传出的欢笑声,还是选择转身离开。
既然颉利你要这么选择,那就为此付出代价吧!
随后转身向唐俭帐篷走去,片刻,三道人影出了帐篷,整个营地所有执失部人员不顾颉利可汗治下兵员阻挠,骑着战马,紧跟着执失思力出了营地。
而后在唐俭的带领下,向着铁山方向疾行而去。
半个时辰后,由李靖亲自带领的一千玄甲铁骑,缓缓向着颉利营地靠近,所有人衔草,马含枚,蹄裹布,犹如幽灵,杀气肃然。
若是李沐在这,又会大吃一惊。
因为现在的情形完全和历史不同,历史记载,此次突袭,是由苏定方率领两百骑乘雾前行,杀了个措手不及,而现在,却是李靖亲率一千玄甲铁骑,到了营地三里外,远远眺望颉利营地。
而跟着执失思力逃出突厥营地的唐俭,此时却是骑着战马在李靖身旁,神色淡然。
“大帅,可以进攻了,看来执失思力的突然离去,对颉利造成了重创,我们一路突进道营地三里外,都没有见到探哨,看来颉利准备逃窜了!”
唐俭将目光从远处营地收回,转头看着李靖沉声道。
“嗯!”
李靖轻轻点了点头,对于唐俭的看法表示认同,确实,战场之上一般探哨都要放到三十里左右,而现在已经缩小了整整十倍,可见颉利已经有些慌不择路,并且远处的营地中,已经忙成一团,完全一副收拾东西仓皇逃离的模样。
随后将长筒望远镜从眼睛上取下,在苏定方,尉迟敬德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将望远镜合上,放在马鞍上一个皮筒中,对着苏定方点了点头。
苏定方见状,压下对望远镜的渴望,轻轻点头,挥了挥手,而后便率先策马而出,紧跟其后,一千玄甲铁骑缓缓跟上。
一千零一匹战马的马蹄缓缓迈动起来,而随着跑动距离的变长,马蹄交换的频率越来越快,直到最后,所有战马皆是疾驰起来,但整支队伍却是丝毫不乱,犹如一道黑色利剑在白雪皑皑的平地上飞行。
三里的路程说长不长,说近不近,在战马的全速疾驰下,只是片刻,便已经只剩一里,此时,突厥人也是发现了这支黑色利剑,顿时,呼喊声在营地中骤然炸响,惊呼声,尖叫声,兵戈碰撞声,马蹄声,皆是凌乱的在营地中响起。
而苏定方的脸色却是肃然不变,猛地一挥手,一千架诸葛连弩便已经呈四十五度角遥指天空,没有任何人下令,崩弦的声音瞬间在天空炸响。
嗡!
一千只羽箭划破天空,直飞高空,下一秒,嗡鸣声再次响起……
刚刚组织起反冲锋阵型的突厥队伍,刚刚站稳,便如下饺子般跌落在地,也在此时,这些突厥人才想起,唐军队伍中还有这么一只如杀人机器般的军队,紧接着铺天盖地的黑色羽箭带着杀人夺魄的寒芒,急速坠下。
哀嚎声,惨叫声,战马嘶鸣声遍布全场!
一千零一把精钢刀林,畅通无阻的杀进了营地,没有人指挥,所有人自发分成一个个小队,将整个营地分割成一个个小块,绞杀所有胆敢举起兵刃的突厥人。
只是一瞬间的接触,整个突厥阵营便支离破碎,一声号角突然响起,原本还想做出抵抗的突厥人,齐齐调转马头,向着营地后方跑去,没有马的手脚并用向外逃窜,想逃离这片战场。
黑甲铁骑见状,皆是面无表情的换上第二个箭匣,上弦,激发,箭飞如蝗,漫天飞舞,杀人如割草,一道道人影从战马之上跌落,有些寂静无声,有些跌落之后,嚎叫着爬起,继续逃窜,没走两步,就被追上来铁骑挥刀斩下头颅。
没有饶恕,没有怜悯,甚至没有丝毫留活口的意思……
当最后一个企图逃窜的突厥人被钢刀削掉脑袋后,整个营地中就陷入安静,唯有的就只有军士的呼吸与战马的喘息……
当李靖与唐俭骑着战马缓步走进营地之时,薛万彻与李绩的兵马也押着数十万突厥人长龙,以及数不清的牛羊马,从阴山背后出现,而执失思力的马背上,则有一个被捆绑的结结实实的宽大身影。
正是颉利可汗,这一世,他没有逃窜的机会!
李靖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唐俭笑呵呵道:“可以派信使,告诉李沐那小子准备庆功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