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大清早,老丁驾着牛车离开李府,同时带走的还有几十本小说,以及制作香水口红粉底的配料表。
同时间,一条有关于铅粉的小道消息,从襄城公主府和卫国公府中悄然飞了出去。
但这些,在即将开始的朝会面前都是小打小闹。
天色未亮之时,朝堂文武百官已齐聚皇城之下。
人数足足几百人之多,但却寂然无声,犹如鬼蜮,所有人皆是陷入沉默,唯有呼吸声与心跳声清晰可闻。
暴风雨前的宁静,正是如此。
而这百官之中,又分为一个个团体,其中最大的一个团体,赫然有几百人之多,若是细算,足足占总人数八成之多。
团体之首,赫然是谏议大夫王硅!
不用细说,便知这是世家团体。
当然也有中立之人,那便是魏征!
而另一旁,则是忠于李世民的官员,以国公居多。
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等人赫然在此,只不过这三人皆是闭目养神,神色淡然。
与眼神急切,如热锅蚂蚁不断走来走去的程咬金,李孝恭众人相比,对比鲜明。
转来转去的程咬金看见三人,气顿时不打一处来,胸膛剧烈起伏,指着四人急喝道:“你们这三个老匹夫,现在都什么时侯了,还有心思闭目养神!”
“没看到王硅那老不死的都要逼宫了,你们还不想办法,陛下养你们真他么白养了!”
李靖听闻此言,连忙上前,拉了拉程咬金,示意别内讧,而后转头看着三人,脸上也是带着急切:“玄龄,程咬金虽然言语粗俗,但却是实情,你们快想办法啊,不能让陛下一人硬挺啊!”
“王硅那老家伙,很明显就是有备而来,若是应对不当,朝堂又是一番风雨!”
“如今旱灾刚过,这又闹出这个乱子,朝堂失控,天下将要大乱啊!”
此话一出,旁边的十几道人影,也齐齐围了上来,急切的目光皆是望向三人。
但,没有众人期待的办法出现,反而是三人齐齐摇头,沉默不语。
陛下今天要干什么,他们三人自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甚至连一旁的段纶也都门清。
他们也很想给众人说说,但碍于皇命,以及给世家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只能闭嘴。
纵然是老婆孩子,他们都没有透露半个字。
更别说这十几个国公了。
兹事体大,容不得半点马虎。
见到三人摇头,一声声叹息顿时响起。
众人脸色皆是变得难看,这三个大唐最聪明的谋士都没有办法,这次陛下真的玄了!!!
朝堂将乱啊!
程咬金再也压制不住心头怒火,当即跳起脚来,对着世家众人怒骂道:“他娘的,今天你们这些狗东西要是敢乱来,可不要怪老子三板斧不长眼睛,老子一斧一个,非得把你们砍杀干净!”
一旁尉迟恭也是紧随其后,拳头捏的咔咔作响:“谁敢跟陛下过不去,就是跟我尉迟敬德过不去,到时候别说老子手下不留情!”
“呵呵,程知节,吴国公,你们还真是好大的嗓门,吓得老夫我两股颤颤啊!”
闭目养神的王硅睁开眼睛,脸上满是脸笑意,虽口中说两股颤颤,脸上却没有丝毫惧怕神色,反而像在看猴戏一般,神色玩味。
“够了!”
李靖连忙上前制止两人,一人混不吝,一人愚忠,这两人凑一起,说不定真会搞出乱子。
而现在,又是双方关系紧张之时!
若是被对方抓住把柄搞事情,虽说不痛不痒,但也和苍蝇一般烦人至极。
李靖选择退让!
但王硅明显没有就此结束的打算,看着李靖三人的背影,淡淡道:“程知节,此事我王硅记在心里了,有朝一日,必奉还与你!”
此话说的露骨至极,同时也在警告众人,惹王硅,就是在惹世家。
小心世家报复!
然而,他却估计错了今天的程咬金!
程咬金猛地一甩袖袍,挣脱李靖,口中喝骂:“他奶奶的,我老程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正面招惹老子的,今天,老子非得给你开瓢。”
一声爆喝,程咬金壮硕的身子,就猛然向前扑去,秤砣大的拳头高高举起,直直扑向王硅大脸,完全一副要暴揍王硅的模样。
虽未相接,但众人却都已经想象到王硅被这拳打中后的情形——惨!
众人能想到,王硅也不傻,脸色骤变,脚步缓缓后退,一副你来我就跑的架势,武官要是跟文官动手,文官铁定被血虐,岂有不怕之理!
就在程咬金就要将拳头挥出之时,另一道与程咬金相差无几的身影将他拦下。
“老牛,你放开我,我非得揍死这个老不死的!”
程咬金大声喝骂,拳脚乱甩。
牛进达却是纹丝不动,不断将程咬金往后推去,嘴中劝解:“程知节,算了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
程咬金闻言,脸色骤然一变,借坡下驴,拍了拍牛进达的肩膀,对着王硅笑道:“没错,没错,老牛这话说得有水平,那小人吓得都要尿裤子了,我还以为他不怕呢?”
说罢,转身大大咧咧的向着众国公走去。
见此情景,众人皆是明白,这分明就是一场戏,目的就是为了吓唬王硅,让他露出丑态。
而后,十几道丝毫不掩饰的哄笑声,就从众国公嘴中发了出来。
王硅脸色不断变幻,神色难明,但却不再言语,只是冷哼一声,便再次闭目眼神。
但他不断上下起伏的胸膛,却在说明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双方上朝之前的气势之争,程咬金完胜!
正此时,太极宫门缓缓打开。
众人见状,齐齐闭嘴,再次化为平静,气氛也变得诡异起来。
大战前的蓄势,正式开始。
当众人刚刚在殿中站定,头戴龙冠,身着龙袍,满脸压制不住喜色的李世民便龙行虎步走入殿中,一屁股坐在锦塌之上。
还未等太监喊出‘陛下至’,李世民便率先开口:“众臣可有本奏,若无奏本,我便先说了!”
朝堂律例,大臣未奏,君不能提!
但现在,李世民虽然在走这个程序,但这第一句话,就是在告诉众人,我有事讲,你们全都闭嘴,问你们只是礼貌而已!
只要不是三岁小孩,便能听出话外之音。
但,世家岂能给李世民机会,你若将事讲完,转身离开,我们岂不是开不了口!
一念至此!
王硅深呼口气,当先一步,双手高举玉牌,躬身行礼:“陛下,臣有本奏!”
此言一出,朝堂炸锅。
“臣有本奏!”
“臣有本奏!”
“……”
一连串的声音在朝堂炸响,紧接着一道道身影皆是躬身,齐喊有本奏!
这场面,震撼人心。
百官齐奏,这可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事情,若是出现,便是逼宫!
场中气氛骤然变得凝重!
手持静鞭的太监傻眼了,被这氛围压得额头直冒冷汗!
这……什么情况,我这鞭子到底挥还是不挥!
程咬金众人拳头皆是攥紧,目光冷冷的扫了一眼,像是要将众人面容牢牢记在心中一般,眉宇间的怒火再次升腾,这群家伙,真是找死!
但当众人目光转向李世民时,却又摸不着头脑,陛下怎么笑呵呵的?
这……剧本不对吧!
陛下要显圣了……神色淡然的房玄龄四人心中暗道一声,脸上强忍笑容。
“有本奏?”
“朕不就三天没上朝,积压的有这么多的政务吗?”
李世民神色淡然,满脸惊讶,说着目光转向长孙无忌众人:“辅机,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代为处理,怎么还有这么多的事情?你渎职了?”
“还有,克明,玄龄,你们身为宰相,知道政务多,就不知道帮辅机分担一下吗?”
三人闻言,笑容溢出脸庞,但看到李世民的的目光,连忙拱手低头,遮挡笑意,口中解释:“陛下,是臣失职,政务实在太多,没能处理过来,等会必处理完毕!”
“不用陛下劳心!”
“嗯!”
李世民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又扫了三人一眼,示意认真点,别穿帮,而后挥了挥手:“那这些三天中的政务就交给你们三人了,我只处理今天的事情!”
三人闻言,心中笑意更甚,小郎出的主意绝了!
连忙应声:“臣,领旨!”
此话一出,王硅众人顿时坐不住了!
这是不接奏的节奏啊!要真的不接奏,那他们这些天的谋划岂不是白费!
顿时,双腿一弯,嘭的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嘴中高喝:“陛下,臣有本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