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语说中了魏崇文的为难之处。她没出事之前,便有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说她与颜将军的儿子有些牵扯不清。他是不信的,就算两人真的相识,那也没什么,谁还能没有点过去。他就是信她,是个守礼守节之人。
“黄姑娘,我家中长辈皆是通情达理,时日一久,他们终会明白,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只要一次机会。”
黄玉馨摇了摇头:“魏公子不必多说了,你我不是同路人,趁早收起这份心思,找个门当户对,知根知底的方为妥当。”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魏崇文点头,脸色灰败的离开。
魏宗文前脚刚走,后脚黄玉滢就冲进来,漂亮的脸因愤怒忌恨而扭曲变形,压低声音咬牙指着她道:“你个小娼妇,走到哪儿也不安生,我就知道当初在安泰寺中,就是你做的手脚,这回你要是再敢从中使坏,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桑雏大药是怕她发疯动手,准备挡在她前面,黄玉馨扬手制止。前院客人还在,料定黄玉滢她不会乱来,这一回关系到她往后一生的命运,她想疯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疯。
“六姐姐这些日子扮贤淑扮得不错,快快收起这副表情,若是一不小心叫人瞧见了,你这大梦就该醒了。”
她话音一落,后头黄玉滢身边的小丫鬟慌张地找来了,“小姐,小姐,三太太正到处找您呢,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黄玉滢不得不换上一副平和的表情,转身带着丫鬟出了院子。
到了九月十五,黄玉馨十六岁生辰这一日,刘氏修建庵庙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李烨那边传来消息,芝兰的妹子到了。
与此同进,桑梓也跟着回了眉州,带回了几个人,关在眉州城中租来的一个暗室里。
这真是好一份生辰大礼。
一大早,黄玉馨让人套了马车准备去眉州城中见一见芝兰的妹子,刚出院门,便与前来拜访的魏崇文母亲撞个正着。
她朝邹氏行了一礼,不卑不亢,从容淡然,邹氏竟然看傻了眼。
她不该是在房中愁眉惨淡无脸见人吗?怎么还能这样大方的云淡风轻?
这些天儿子一直在与她说,想娶的人是这个姑娘,她怎么可能同意?
也是造化弄人,若没有那劫持一事,倒也说得过去,如今出了那事,那是断不能够,可惜可惜。
黄玉馨不免有些看不起这邹夫人。眼光短浅,被刘氏杨氏营造出来的假象所欺骗。
两家往来一个多月,刘氏在她面前提起娘家父亲做官时的辉煌,又提起自己得封诰命时的荣光,再提黄家百年世家的尊贵,那是唬得邹氏一愣一愣。
如今虽是乱世,但凡魏家多花点精力去打听打听,总能听到一些不实的言论,就算他们让黄玉滢假冒黄家八姑娘,上京城中也有好多人知晓,黄家八姑娘是个得了疯癫的傻子。
提起黄家三房庶出的七姑娘和八姑娘,一个早早夭折,一个疯癫得认不得人,得亏还是杨氏的手笔。
欠的债总是要还的,杨氏此人真不该留她这么久。
芝兰的妹子现年和她差不多大,名叫月牙,长年在药莆中收种草药,小麦色的皮肤,与柳红秀白的芝兰不甚相象。
黄玉馨把桑梓查到的消息告知于她,她的姐姐早今年初已经遇害,尸身被人扔到乱葬岗中叫野狗啃噬干净。而真正的凶手就是黄家的当家主母刘氏,姐姐的孩子也在他们避难途中意外生病夭折,有几分意外几分人为,不得而知。
月牙听说姐姐的遭遇泣不成声。小姑娘除了哭,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黄玉馨安慰了她一通,又提醒,人证物证都已经找到,刘家派的人在杀了芝兰以后,还把她身上几样值钱的首饰扒下来据为已有。这几个人和首饰都被桑梓带回眉州。她若想为姐姐申冤,就去眉州府衙门击鼓鸣冤。
月牙听后当即给她磕了三个响头,在李烨的陪同下,去了府衙鸣冤。
黄玉馨在街上逛了一圏,去茶楼里听了出戏,又在街边面馆吃了碗面,到了下午方才回去。
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据说衙役来抓人时,邹氏也在,吓得面无人色,匆匆跑回了家。
黄承泽在家里气得摔碟子砸碗,差点仰倒。她做梦也没想到,竟是刘氏背着他嫁祸给芝兰,把人谋害了不说,还和刘家一起私吞了他的所有财产。
他当下去翻了刘氏的箱笼,找出银票两万两还有一些金饼金元宝半箱。
他从黄家分出来的十几万两家产,经营数十年,少说也得翻倍,就算是世道不好,总该还能值一二十万,这刘家得贪去多少?
刘氏被抓,杨氏吓得更狠,苦心筹谋这么久的婚事肯定得泡汤,不定刘氏还会攀咬出她,吓得她当即跪在自己丈夫黄祀勋面前求救。
这种时候,又岂是他一个游手好闲的人能帮到半分?黄祀勋气哼哼地打了她两耳光,拿了些钱去了城中喝花酒解闷。
黄承泽思来想去,刘氏自然是该处置,却不该由官府处置,趁着事情还没闹大,先想办法把她弄出来,再弄死了事,总比这样弄得满城皆知要好。
他知道四儿子与知州郭遥是同科,前不久还因修筑河道一事有求于他,这说来说去,也可说是家事,让他出面找郭遥帮忙应该不难。
黄承泽把黄祀元叫过去时,说了心中打算,当场被黄祀元拒绝:“父亲,杀人偿命,母亲她做出此等丧天良之事,您怎么能继续维护?”
“我那不是维护她,我是维护咱们黄家的名声。她死不足惜,带累我一家人,将来如何在这大周立足?”
“父亲,恕儿子无能为力,这事我管不了。”
“混账!”黄承泽给了他一巴掌,咬牙切齿道:“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东西?”
黄祀元摸着脸,“我以为,父亲应该为生出我这样的儿子而骄傲。看来全然不是。”
“你……”黄承泽突然仰倒下去,不省人事。
“父亲!”黄祀元一把将他揽住,“来人,快来人,快去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