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馨哪里还吃得下东西,知道他身上中了蛊虫,此时自己的心仿佛被那蛊虫啃噬。
吴青枫把饼子塞进她手里,把她推出门外,砰地关了门。
她在门外呆呆站了一会儿,回了自己房间,将手里两个饼子扔在桌上,猛地记起,在眉州过年的时候,听陆彬说起,赵凌也曾被皇上下过蛊虫,他寻遍赵凌全身,在他脚底板的涌泉穴找到了那东西。
陆彬还说,这种蛊虫没有**的驱虫药,便只有在皮外找寻,找到了也不容易抓到,他抓赵凌那只,还是刚刚在他体内孵化,外壳还不是很坚硬,他银针封了周围所有血管,再一针扎透,若是扎不透它,有可能让它钻进肉里,这东西在肉中穿行,便会给中蛊者带来极大的痛苦,有可能直接肠穿肚烂而亡。
如今陆彬远在眉州,只有尽快赶路回去,让他对吴青枫救治。
第二天一早,黄玉馨才刚起身,小二已经端了饭菜送进房里。
青粥小菜,配上热气腾腾的包子,令她胃口大开,用了两碗粥三个包子,直吃不下了才放碗。
吴青枫这边给周霖灌了一碗药,他的风热之症本身也不是什么大病,因紧张而发,现在被抓了,反倒放宽了心,昨夜一碗药下去就退了热,今日再喝上一碗,大概就好得差不多了。
没有通行令,没有路引,想回眉州,便走不了官道。他得想别的办法。
把周霖全身上下摸了个遍,有一块玉佩,一根束发的玉簪。
周霖被堵了嘴,绑了手脚,气得干瞪眼。
吴青枫拿了东西又去了当铺,回来时,牵了两匹瘦马,和一包干粮,另外又给黄玉馨准备了几套换洗的衣裳。
他打算先去涪州府衙,表明身份后,拿到通行令,直接走陆路将她平安送回眉州,再把周霖押送回上京。
卖掉周霖贴身之物纯属无奈之举,身无分文,寸步难行。但卖了他的东西,极有可能被人发现他的行踪。
陶永寿已死,一时半会儿,那边的人应该还找不到他们。因此,吴青枫丝毫不敢耽搁,绑了周霖与他共骑。
另一匹马则是黄玉馨单独一人,
吃过早饭,三人就上了路,朝着涪州府衙行去。
盛夏的暴雨总是说来就来,走至半路,天色阴沉似黄昏,闷雷滚滚,眼见大雨将至,田间地头劳作的农户都在撒腿往屋里跑。
黄玉馨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远远瞧见有一处村落,催促吴青枫:“吴大爷,咱们先去好边村子里,找个地方僻僻雨吧。”
吴青枫嗯了一声,促马疾走,她紧跟其后。
村边口路边有处茶棚,这处路直通渡口,来往行商较多,这个茶棚开在此处,还有点生意。
三人刚进茶棚,外头雨点子便噼里啪啦的落下了,真是躲得及时。
茶棚老板知道他们是来避雨,也不忘做做小生意,“三位贵客,可要用茶?”
大热的天,自然用得着。吴青枫点了点头,“来三碗凉茶”
“好嘞,贵客请稍等。”
茶棚里有三张桌子,他们坐了一桌,另一头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是个货郎,正是从县城那边过来,心有余悸地对另外一人说道:“兄弟,县城去不得喽,夔州府那边逃难的今日造反,把县衙给砸了,城里乱得很,米粮铺子都被抢干净,眼看流民成匪,咱们还是躲远些的好。”
另一人似是不敢相信:“不是说流民都有妥善安置,为何突然造反?”
“妥善安置?这话你也信?那么多人,一日两顿,县衙负担不起,上报给州府,州府不管,断了供粮,饿了肚子能不造反?”
此时茶摊老板端了三碗粗茶上来,搁在三人面前:“三位请慢用。”
黄玉馨一边听着那两人对话,一边喝着凉茶。茶是最劣等的土茶,此刻闷热难当,喝上一口,有些涩口,却分外解渴。
吴青枫盯着茶碗发呆。燕王正在努力营造一个好口碑,造反前已经屯兵屯粮,做足了准备,因此开战这么久,并未对百姓进行盘剥,相反还调拨一大批粮食用来安置战后的灾民,让各府衙分发调配,怎么到了涪州县,会是这么个情况?
周霖幸灾乐祸,“这暴乱起得好呀,内里先打起来,打得越狠越好。”
那两人听到周霖的话,不约而同转过头看他,货郎忍不住道:“这位小公子当真是年少无知,这种话怎的说得出口?”
另一人也跟着附和:“就是!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那些当官的捞足了银子躲起来,苦的全是咱们这些百姓,暴乱一起,四处抢夺,不知又要饿死多少人。”
茶摊老板也是忧心忡忡:“可不是嘛!我这摊子若是开不下去,一家几口人也得饿肚子。”
周霖自小被皇上藏起来娇养,哪懂什么人间疾苦。他这话的本意也是说给吴青枫听了,若是内里先起了内乱,燕王这边不得民心,夏翼那边则可更进一步。
暴雨来得快也去得快,一碗茶的功夫,那泼天的大雨已经停歇,烈日又钻出云层。
黄玉馨看见货郎那里有竹编的帷帽,戴起来可以遮挡太阳,选了一顶,让吴青枫付钱。
吴青枫又另外选了两顶男式的,付过钱后,三人重新上路。
周霖不满道:“刚刚都听说了,县衙已经被砸,你们还去干什么?”
吴青枫向来话不多,不想理他,敲了敲他戴的竹笠,“闭嘴,再乱说话,下回我就让你说不了话。”
黄玉馨知道吴青枫不是那种绕道逃跑的人,县衙出事,究竟是什么原因所导致的暴乱若是不弄清楚,强行镇压,极有可能将事态扩大,影响的只会是穷苦百姓。
大雨后,道路泥泞,两匹瘦马甩着蹄子上的泥巴,走走停停。在经过另一处村庄后,吴青枫突然决定,找户人家,把黄玉馨和周霖二人先安置下来,他独自一人,去县衙那边探探情况。
周霖又被他绑了手脚,交由黄玉馨看管着。不用他交待,她自然知道周霖对他意味着什么,因此也放心她不会出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