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是外人,又都是半大孩子,仗着身份欺负欺负人只能适可而止,若是太过份了,被人参上一本,告到皇上那里,那就麻烦了。
他们打了黄淑敏,她也只会把这笔账记得她头上。她现在还没有能扳倒黄淑敏的能力,只能先忍着,等日后再慢慢清算。
她瞪了颜峻一眼,对柔嘉道:“郡主,我三姑母好歹是长辈,您打也打了,气也消了,让她先起来吧。”
柔嘉把手一扬:“行行!你起来吧!”
黄淑敏起来像没事人一般吩咐身边的丫鬟:“还不快去为郡主和颜小公子斟茶。”
两个丫鬟应声退下,另外两个婆子趁人不注意,也跟着那两个丫鬟一起出去了。
黄少钧看那两个婆子低着头,明显脸上手上有伤,这是在这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偷偷溜走?
柔嘉悠悠然地走到正房外的廊亭上,自已做主让人搬了两张圆椅和颜峻在廊下坐下了,指着跪在地上的秀珠奇道:“咦!这一个是犯了何事,跪在这里哭呢。”
黄玉馨一心想着母亲,倒还忘了问秀珠这是怎么回事。
秀珠本就木讷胆小,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话也说不出来。秀竹却突然冒出来,跪在柔嘉面前:“回禀郡主,这小贱蹄子就是四太太的贴身丫鬟,今日一早扶了四太太在园子里散步,四太太突然就摔了一跤,奴婢前去查看,发现那石板上竟被人泼了好些桂花头油,我们院里只有这小贱蹄子用的是桂花头油,人又是她刻意扶过去的,分明就是她想害了四太太。”
“不是我,我没有!”秀珠抬头,冷汗夹杂着眼泪满脸都是,近乎绝望地看着黄玉馨,她本就不善言辞,此刻更是百口莫辩,从小她总被人欺负,来了黄府后,四太太待她亲厚温和,九小姐更是信任之至,别人怎么想她不管,四太太和九小姐对她该是多么的失望啊。
黄玉馨心里确实是失望的,她失望的是秀竹,上一世她准备跟颜峻走,秀竹发誓要跟着她,后来颜峻抛下她,她就不见了,偏巧黄家就找到了她,当时她更愿意相信是巧合,不愿相信是秀竹,毕竟多年的主仆情谊,如今再一看,上辈子真的是瞎了眼。
母亲摔倒了,临产,这院里的人个个都急得手忙脚乱,倒是她,还有闲心去查看摔倒的原因,这么短的时间,就把原委说得头头是道。
柔嘉一听,头就麻了,一个说是,一个说不是,一个说得有条有理,一个哭得凄惨兮兮,真不知信哪个的好。
颜峻翘起二郎腿,摇着折扇,指着秀珠道:“你先别哭,小爷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是!”秀珠抹了泪,依然瑟瑟发抖。
“你那桂花头油放在何处?”
“在奴婢床头的柜子上。”
“你那房里除了你可还有别人进得去?”
“门上了锁,除了我自己,无人进得去。”
沉香榭人不多,她们这些下人都是一人一间房,房门原先都是配了锁的,秀珠又是个谨慎的,每日一出来,都把门锁了。
“你说不是你,那你床头的头油可还在?”
秀珠摇头哭道:“不在了。”
“那门锁有没有被人撬开?”
“没有,门锁都是好好的。”
秀竹暗自憋着笑,这傻丫头连申辩都不会,这还不坐死了就是她。
黄淑敏本来是想把这场意外归结到秀珠头上,把自己和王容置身事外,直接打杀了,等黄祀元一回来,只说是他院里的丫鬟内斗害了李涓娘,如今事情没成,这事反倒还被人纠着不放,这就麻烦了,她笑道:“颜小公子,当务之急是我四嫂嫂人有没有事,这些丫头横竖都是她养的,待她平安生产了以后,由她自己决断吧。”
颜峻是表面看起来浑,实则头脑聪明,心思细腻,他摇着折扇道:“呃!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吃里扒外的贼奴多了去了,谁知道背地里又认了谁做主子。反正小爷我呢,就是闲的,就喜欢掺和这些事。”他又指着秀竹:“来!你过来,带我去她的房间看看去。”
黄淑敏噎了一肚子火,又碰上这么两个棘手的人,憋闷得不轻,僵僵地脸上硬挤出一丝笑:“小公子说得有理,可这里倒底是内宅,小公子一个外男,怕是不便吧!”
柔嘉的浑劲又上来了:“有何不便的?刚好本郡主也想去看看,你莫非又想拦着?”
“妾身不敢!”
柔嘉就那么大摇大摆地带着颜俊往后下房去了。黄淑敏小心翼翼地跟在了他们后面。
李烨不解道:“馨儿,这个郡主是你的朋友?”
黄玉馨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她,今日是第一次见。”
黄少钧隐隐猜到了什么,他假想了一下,若是今天祖母将她们两姐妹带走,四房的舅爷没有来,那四婶婶被一个丫鬟设计了,还能活命吗?反过来想,祖母为什么突然要带她们走,三姑母为什么要阻拦舅爷,一个丫鬟为什么要冒着掉命的风险去谋害主子?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继而他又想到自己的母亲,姐姐总说母亲是被三姑母害死,一个小小的风寒怎么也治不好,那时三姑母天天来看她,去世不到半年,父亲就娶了卫氏,明明那卫氏以前因不守妇德被人退了亲,年过二十也无人肯要,父亲有这样好的家世,为何要寻个名声不好的低贱商户之女?又为何父亲在娶了卫氏以后,三姑母手上积压了几年的绸缎顷刻就销空,说来说去,全都是猜测,他有时又会想,是不是姐姐不愿意接受母亲去世的事实,三姑母又干涉她的亲事,故意那么说。
黄少钧疯了一样跑出沉香榭,所有人关注着秀珠的事情,没有人注意到他。
是了,他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大伯母顾氏娘家根基深厚,族中兄弟好几个做官,三婶婶也是娘家兄长中了进士,祖母才去提的亲,唯有他母亲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是,就因为这样,就不配活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