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慕白出手如电,在婆子身上点了几下,另一只手在她胳膊上一推一扶,婆子身子缩回去,软软地靠着墙坐倒,闭上了眼睛。
英慕白扶着楚胭进门,又将门关好,按她的指点,扶着她回书香阁去。
一路上他心里暗暗叫苦,不知道傻丫头院子里的下人可靠不可靠,能不能被她们看到她这副样子?
他低声问楚胭,楚胭只是傻笑,却含含混混地说不清楚,英慕白颇觉后悔,早知道这丫头酒量这么差,不该让她喝这么多的。
暮色渐起,院子里很是安静,连一个下人都没有,英慕白半拉半扶着楚胭到房门口,推开门,见屋子里居然也没人,不由蹙了蹙眉。
这丫头在楚家的日子,果然过得不怎么样,屋里居然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记得上次她去自己府中,还带了个丫环叫什么绿玉的,怎么那丫环也不在呢?
楚胭还在傻笑,居然认得自己屋里的摆设,脚步拖沓地走到床边,一头栽倒在床上,像只小猪似的哼哼两声,不动了。
英慕白看她这副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床边的桌上有只茶壶,他拿起来,触手温热,茶壶沉甸甸的灌满了水,心下有了几分改观,心想看这样子,傻丫头身边倒还有一两个得力的人。
他拿杯子倒了茶,闻着味道还算清香,虽然算不上特别好,倒也不是劣茶,心里又满意几分。
楚观之那老狐狸,至少在她的生活用度方面还不算太抠门。
正要喊楚胭起来,给她喝些水,英慕白忽然听到外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放下茶杯走到里外相隔的门边,只听得女孩子推开门,清脆欢快的声音喊道:“咦,怎么门没关紧呢,小姐,小姐你回来啦?哎呀胭小姐你去哪里了,你的师兄当真医术高明,小姐你不知道,今儿个在田家……”
英慕白微微点头,这声音正是上次陪着楚胭去靖平侯府的绿玉,看样子小丫头和楚胭的关系还不错。
说着话,绿玉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英慕白早有准备,故伎重施将她点倒,考虑到这丫头对楚胭还不错,又随手把她拉到地毯上躺着,这才回到床边去。
楚胭回到家里终于放了心,这时已是四肢摊开,睡得像小猪一样,英慕白看她这副样子不觉好笑,想了想,轻轻地把她唇边的小胡子撕了下来,放在一边。
用茶水打湿手帕,擦去她脸上的灰尘,看看楚胭的男子衣服,英慕白犯了难,换衣服这个事情,可不能由自己来做。
他回头看看绿玉,要么把小丫头点醒,让她来服侍楚胭?
可他又不能确定,楚胭女扮男装出门诊病,是否愿意让丫环知道?
正在犹豫的当儿,楚胭忽然翻了个身,嘴里低声咕哝起来:“妈妈,妈,你怎么样?你还好吧?妈?”
英慕白有点懵,妈妈这个词他是知道的,以前在南边打仗,听过边境一些乡民称自己的母亲为妈妈,现在楚胭梦中这样喊,是想起她的亲生母亲了?
楚胭伸出手在床上到处摸索,嘴里低声喃喃:“妈,我要喝可乐,你帮我做可乐鸡翅……”
可乐是什么茶?可乐鸡翅又是什么?
英慕白脑子里不明所以胡思乱想,身体却先一步做出反应,他倒了杯茶,一手扶起楚胭,将茶杯凑到她的嘴边。
楚胭立刻张口叼住了茶杯的边,一口把茶喝完,她喘了口气说:“再来一瓶。”
搞不懂瓶是什么意思,英慕白索性把茶壶拿起来,壶嘴凑到她嘴边去,楚胭咕嘟咕嘟一连喝了几大口,推开茶壶,眼睛微睁一线,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你哪个明星啊,这是拍古装剧呢?”不待英慕白回答,她头一歪,又倒在床上睡了。
楚胭说得含糊,英慕白听得迷糊,醉酒之人的言语不必放在心上,他帮楚胭盖好被子,想要离开,又担心她醒来没人照顾。
若把丫环弄醒照顾她吧,这傻丫头身上还穿着男装,不能给丫环看到。
偏生自己是个男子,不能帮她换衣服,英慕白思来想去,只能把楚胭叫起来,让她自己换了衣服,恢复了女儿装扮,自己再离开了。
他站在床边,隔着床帘叫了几声,楚胭唔唔几声,翻个身又睡了。
天色已晚,屋里渐渐黑了下来,英慕白取出火折子,正要点着蜡烛,就听到一阵议论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往院子里来了。
他心念一动,把火折子放回怀里,躲到窗边。
“胭小姐的师兄好厉害,听说他不仅治好了田家姑爷的病,还把田夫人身边的婆子给打了!”
“那算什么,那天田家婆子来府里的时候,胭小姐就未卜先知,断定田家姑爷生病了!”
“是啊是啊,胭小姐的医术可真高明,咱们四小姐也是她治好的!”
“说起来大小姐真可怜,怎么就遇到那样一个婆婆呢?”
“胭小姐一早出去给公主买药,也不知回来了没有?大家小声点,胭小姐最怕吵了!”有人低声说。
“哎,青萝,胭小姐不是不许你进她屋子么?”一个仆妇伸手,拉住了正要进屋的青萝。
青萝只得停了脚,她只是看着天黑了,屋里还没点灯,想着说不定绿玉没回来,她能趁机在胭小姐跟前献个殷勤的。
她也想跟胭小姐学制药,她也想跟着胭小姐去各个府中见世面!
“我,我只是想看看,绿玉有没有回来……”
屋里适时地亮起了灯,胭小姐似乎说了句什么,绿玉答应着。
“快走,别在这儿打扰胭小姐,有事的话,小姐会叫你的。”另一个仆妇说。拉着青萝向下人房里去了。
英慕白笑了笑,自己一个人学两人对话,总算把这些人蒙混过去了,拨了拨烛火,让它亮一些,他在桌案前坐下来。
看样子,傻丫头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她院子里的下人很听话,她的出入行动也还算自由。
当然,看起来这份自由,可能与她最近在帮公主治病有关。
环顾房中的装饰摆设,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吸引了英慕白的注意。
这不就是他与楚胭合作的那幅画么,看样子傻丫头很爱护它,将它装裱得很是精致,挂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