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鞭炮声起,海棠在亲人的吟唱中上了花轿。
嫁妆已经提前一天送到了钱府,她提前预留了二百两银子在家里。
其中,一大部分是自己攒的,卖酒的银钱,剩下的部分是从聘礼里面拿出来的。
海棠已事先和父母都说好了,这笔银子,他们可随意支配。用来盖房子也好,买地也可以,或是留着给几个弟弟妹妹娶妻出嫁用,她都不会干预。
花轿一起一落,走的有些慢,海棠坐在里面也跟着一起一落,晃得厉害。
盖头上的四角的串珠随着晃动,不停地拍打着自己,尤其是面前这个,不停地挠着海棠的鼻子,让她十分的烦闷。
还有头上的头冠,重的几乎压断她的脖子,如今额头被压的生疼。
海棠伸手正了正头冠,总算稍稍舒服了些。
她如今身上头上的行头,并不是当初在“锦云阁”定的。
“锦云阁”最后送来的是上次在那里听见的彩云锦缎做的嫁衣,从里到外好几层,做工精美,还有凤冠霞帔,好不浓重。
起初她还以为是弄错了,要退回去,一问才知,这“锦云阁”的东家居然又是钱久旭,人家就着她留的尺寸,特意做的。
另外,“锦云阁”还将她上次下定的银钱退了回来,一共五两银子,一分不少。
海棠当时拿着那五两银子,笑也不是,怒也不是。
她能说她想退了这衣裳么?显然不行,因为时间上已经来不及再做一套新的。
今日,她只好穿戴了这身行头上了花轿。
事实证明,这贵妇人不是那么好当的,如今海棠可算是有了深刻地体会。
她深吸了一口气,顾不得母亲的叮嘱,掀开了盖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这衣服太厚重了,穿的又紧,让她的呼吸都不顺畅了。
海棠如今才仔细看起身上的嫁衣来,嫁衣上绣的银线,针针分明,图案栩栩如生。
这定是花费了不少的银钱,真是可惜了,只穿这么一回。
要是换成银钱,不知能扯多少布,做多少衣裳了。
海棠偷偷地将轿帘掀开了一条缝,正好看到前面骑着马的钱久旭。
今日这轿子还真是八个人抬的,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居然也这么颠。而钱久旭身上的喜服颜色和花纹似乎和自己身上是一模一样的......
海棠突然脸一红,像烫手似的松了手。
慌忙中将头上掀开的盖头又盖了下来,双手抱紧了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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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家院子里
宾客都已经到了,嫁妆摆满了院子。一箱一箱整整齐齐,任凭贵客观看。
老夫人撇了撇嘴,这钱久旭真舍得啊,娶个农户女,给了这么多聘礼。
她敢说这嫁妆里头绝大部分都是之前送过去的聘礼,指不定,人家还留了一部分在家里。
如今摆在这里,也算是为钱府争足了体面。
最后老夫人将目光落在了嫁妆里独特的存在,红漆黑花的棺材上面,眼角抽了抽。
这个据说还是新娘子的父亲亲自漆的,摆在了特别显眼的位置。
金州镇的古礼她是知晓的,只是这几年,大家都不兴这个了。
如今钱府,属自己辈分最高。可能年纪大了,下人们又总是“老夫人、老夫人”的叫,就总会不自觉想到百年之后。
如今这棺材看着,怎么看怎么刺眼。
府门外,鞭炮声响起,应是新娘的花轿到了。
钱久旭下了马,走到了花轿前,轻拍了一下轿顶,接着抬脚踢了一下轿门。
海棠感觉到轿子放了下来,过了一会,轿门处传来了“咚”的一声。
她知道,这是要踢轿门了,喜娘之前告诉过她,忙伸了脚在里面也踢了一脚,接着将嫁妆箱子的钥匙递了出去。
只听外面的傧相高声唱道:“及时已到,请新人入厅。”
花轿又抬了起来,将海棠从正门抬进了屋里,停放在厅前的院子里。
这时,钱久旭又走了过来,连踢了三下轿门,这才用红绸,牵引着海棠下了花轿。
喜娘在一旁扶着海棠,先是火盆,后是马鞍,一连跨过了几个才进了厅里。
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新郎新娘,只听傧相唱道:“新人入厅,行礼。”
喜娘松开了海棠,由新郎用红绸牵引着慢慢往前走去。
“一拜天地。”
钱久旭转过了身子对着外面,斜眼看了一眼海棠,人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只怕是呆住了,笑着扯了扯红绸。
钱久旭还真没猜错,海棠此时还真的正在神游天外。
她自从跨过了火盆,心里就一直担忧着,身上的喜服这么沉,又这么长,不会被火烧坏吧?
她之前琢磨着,等以后没钱了就将这喜服拿出去卖了,应该能换不少银子。
如果不小心被烧坏了,价钱说不定要大打折扣,那可就划不来了。
手中的红绸突然动了动,她握得松,差点被挣脱出去,海棠一惊,回过神来。
只听厅里的客人议论声突然大了许多,傧相赶紧又唱了一声:“一拜天地”
海棠“唰”地涨红了脸,这傧相应该是特意唱来提醒自己的,忙转过了身子,冲向了门外,依着红绸鞠了个躬。
此时她方才万分感谢头上的盖头,可以正好遮住她的羞窘。否则,真的是要找个地缝钻进去才是。
坐在紧上头的老夫人和钱二老爷见此情形,相视着嗤笑了一声,这新妇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村姑!
紧接着的“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齐入洞房。”海棠没再走神,跟着钱久旭,倒是再没有出过什么丑。
此时海棠和钱久旭双双坐在了铺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的床上。
说实话,真的不大舒服,因为不敢使劲地坐,担心压坏了再闹出笑话,海棠只得双腿使劲地撑着,如今小腿已经开始轻颤起来。
只盼望着,这洞房的仪式能早早地结束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