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姐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之中。
祖父让自己过来,相看钱家少爷。
今日姑祖母却只字未提自己亲事的事,难道是有了什么新的变化。
到底是什么让姑祖母临时改了主意?
下意识的,陈莲蓉认为这多半与今日钱家少爷晕倒有关。
原本钱家少爷坐在哪里,瞧着虽说瘦弱些,但长得好、气质佳,勉强也算过得去。
陈小姐不得不承认,她见到钱家少爷的那一瞬间,确实心跳有些快,当时应该是起了些想法的。
但后来就,害怕盖过了欢喜。
香儿虽说口无遮拦,但这点说得确实没错,如果自己嫁给个病秧子,这辈子真就没了指望。
“香儿”陈莲蓉握住了侍女香儿的手,“你说的我都明白,别担心,我会为自己考虑的。”
“小姐,你一直不说话,香儿都要担心死了。幸好小姐还没糊涂。”香儿拍着胸口出了口长气,心有余悸的说道。
“你这个嘴该打。”陈莲蓉轻笑着拍了一下香儿的小嘴,“小姐我何时糊涂过,你真当我是个木头,我只是在想要如何与祖父说。”
香儿被吓了一跳,忙捂住嘴躲到了一边。“奴婢知道小姐的厉害,再不敢乱说了。”
“呵呵呵呵”她那害怕的样子顺利逗笑了陈莲蓉,引来一长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笑声顺着车道飘出了好远,引起了同行的书生,孙子存的驻足。
孙子存本来卖了家里的祖产,带着银钱到镇上一边读书一边闯荡,准备借着读书人的身份结交一些富家子弟乃至权贵。
前些日子还真出了点效果,同窗举荐他到大户人家当先生,每月的银钱颇为丰厚。
本来靠着这份工,他可以在镇上安稳的生活下去。但孙子存尝到了甜头,又岂会那么容易满足。
他依然混迹在各富家公子之间,虽然收入还不错,但是花钱也如流水,渐渐的便有些入不敷出。
因为心思不在教书上,日常教学过程中便会有些疏忽,日积月累,渐渐的叫大户人家看出苗头来,将他辞退了,还连累了那位同窗的名声,从此便与他疏远了。
孙子存实在无法,身上的积蓄也所剩无几,只能轻装简行回自己的老宅。
此时他眼看着前面华丽的马车,耳边听着挠人的笑声,不觉起了几份心思:如果自己能娶得富人家的美娇娘,岂不一举两得?
老宅也不回了,孙子存尾随着马车就去了。一直跟到了陈家,远远瞧了一眼陈莲蓉,这才找了个地方住下了。
相逢即是有缘,他决定了,就是这个陈家的姑娘了。
钱久旭晕倒在老夫人屋里,远远地听到云山的声音,心下便放心了:看来这次豁出去装晕十之**能顺利脱身。
果不其然,一会儿工夫他便被云山背了出去,顺利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大夫以施针的名义将下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他和云山在屋子里。
钱久旭立马睁开眼睛坐了起来,重新换了身衣裳,带着云山从暗道出了钱府。
他们雇了辆马车,直往镇南小河村而去。
老夫人这边跟过来的下人全靠大夫遮掩。
过了好一会儿,大夫施完针出来了,特意交代少爷要睡到傍晚才会醒,在这之前不能进去打扰,否则一旦有什么事他概不负责。
这个时间是他一早和钱久旭说好的,这就意味着钱久旭他们需要在傍晚之前赶回。
这边赵家夫妇也是性子倔的,媒婆说钱少爷稍后便过来,就全家人等着。硬是留着媒婆吃了午饭,说是一定要等到钱少爷过来才能定下来。
田媒婆心里苦啊,早知道她就不收云山那锭银子,她就知道这个钱没那么好赚,弄不好还要赔上自己幸苦积攒的好名声。
这急的何止她一个,另一个屋里的海棠心里也有些急,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的,在心里将钱久旭骂了几遍了。
并不是她有多么恨嫁,而是她不喜欢事情太多变故。
如果此次钱久旭不来,父母说不准一气之下做出不好的决定。
钱久旭那里还握着自己的把柄,万一他逼急了漏出来,到时自己如何面对父母。
想起父母姊妹一起审问自己的场景,她就觉得汗颜。
既然注定了结果没法改变,她情愿过程简单痛快些。
钱久旭在马车上连着不停地打了一长串喷嚏,心里暗自琢磨:自己身体这底子也太差了,就在老夫人房里装了一会晕倒,好像就着了凉,看来以后还得多练练。
云山马不停蹄的,很快他们就赶到了小河村。
院门外看热闹的人一波走了,一波又来。
钱久旭来的时候,正好是上午最早的那一波人,人家吃完午饭又过来了,正等着看热闹呢。
他们就弄不明白了,这老赵家闺女都卖了,这临到头还不见好就收,非要摆架子,他们得瞧瞧这事到底是如何收场。
“来,各位乡亲,麻烦请往边上让让,让出条道来,好让我们通过。”云山在前面拨开一部分围观的村民,回头向钱久旭示意。“少爷,这边请。”
“这是谁啊?这么大派头?”
“我也不认识,你看他穿的,这哪里是本村的人。”
“我听说李员外的长子和严家独女定了亲,这说不定是李公子。”
“那个李公子我见过,不是这个样子。”
“那能是谁?”
众人纷纷猜测起钱久旭的身份来,偏偏没一个人猜他是钱府的少爷。
钱久旭闻言也不生气,反而勾了勾唇。他是谁,现在不重要,因为最后大家都会知道。
现在重要的是摆足气势,所以他才让云山在前面开路。
无奈的是,他们仓促出来只有两个人,也只能这样了,不然他能找来八个人开路。
他的气势够了,赵家的体面也就有了。这样才能体现出他对此事的重视,也好为自己晚到博得一点好印象。
吃过了午饭,正在屋里幸灾乐祸的严小妹,此时听到外面村民的议论声又起来了,忙拉开了房门,看看是怎么回事。
正巧让她瞧见上次那个贵公子又过来了。
严小妹立刻钻了出去,老远对着钱久旭行了一礼,笑了笑。
钱久旭此时也瞧见她了,上次是因为不认识误会是赵家客人才点了点头,后来回去都查清了,原来是不相干的人。
钱久旭做足了气势正想着如何与赵家伯父伯母解释晚到的事,可不能让眼前这个人坏了事,再给他安一个不安分的帽子。
脸上不露声色仿若没看到一样,斜眼给了云山一个眼神。
云山立刻明了,少爷每逢遇到不想搭理的人便是这个眼神。
走上前去,咳嗽了两声,将严小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云山颇有些嫌弃,他知道少爷是生的好了些,但也不至于这样,像没见过一样。
“这位姑娘,你挡着我们少爷的道了。”
“啊?”严小妹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往边上让了让。她刚刚等着这个公子回礼,不小心走了神。
眼见这位公子从眼前路过,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严小妹就纳闷了,难道这位公子没认出自己?也不知他今日到赵家是做何事?难道是上次议亲的事。
按理说今日钱家少爷来下聘,这个公子上次和田媒婆来过,这次又来了,这还不容易猜么,他就是今日下聘的人。
但严小妹早将钱府少爷臆想成了病秧子,下意识地又不相信这样的公子能看上赵家的闺女,便钻进了死胡同。
“公子,今日是钱家少爷下聘的大日子,赵家恐没空接待您,不如您下次再来吧!”兴许是有几分不甘心,严小妹突然看着钱久旭的背影道。
公子果然停下了前进的步伐,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自己。
一袭蓝衣,淡漠疏离,不沾染一丝烟火气,仿佛从画中走出来一般,满足了严小妹所有对男性的所有臆想,她不自觉地又陷入了花痴状态。
公子这是要干嘛,怎么这样看着自己,难道是要感谢自己提醒他。
严小妹特意微侧着身子,低着头,然后慢慢微侧着扬起了半分,眼睛半开半合,成迷蒙状态,向钱久旭看了过去。
她记得娘说过,自己这个样子最美了。上次就是在路上不经意的如此瞟了一眼李家长子,人家没过多久就来提亲了。
钱久旭此时是有些生气的,此女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他心里一清二楚。
这世上就是有一种人,明明不关自己的事,也见不得别人好。
他懒懒地看了云山一眼:算了,今日有喜事,还是不与她一般见识,交予云山去办吧。
转身大步流星地往正屋走去。
“这位姑娘,你看着有些不对,是否是脖子抽筋了?还是眼睛里进了沙子?”
严小妹满怀希望的等来等去,结果等来了云山的这句话,当场僵住了。
“哎呦,好可怜!”云山故意同情地伸了伸手,好像要帮忙似的,中途却又停了下来,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瞧我这脑袋,我又不是大夫,急个什么劲。”
“姑娘,你还是赶紧请个大夫吧!哈哈哈哈”云山捂嘴笑了起来。
“你!哎哟~”严小妹气得不行,一激动真的扭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