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村,老赵家今日十分的热闹。
一大早,钱久旭带了媒人去海棠原本的家里,小河村老赵家提亲了。
“赵家老爷,赵家娘子,我今日来给你们道喜来了。”
田媒婆是这一代远近闻名的媒人,看人准,嘴上功夫也厉害。凡是经过她手里的亲事,撮合成功的十之**。
钱久旭上次与海棠谈好后,便遣人寻了这田媒婆,挑了个吉祥日子上了门。
“哎哟,这不是田大娘吗?也不知今日是刮的什么风,竟把您吹到寒舍来了?”赵家娘子李秀芹开的门,一脸欣喜地将田媒婆迎了进来。
自己家三个闺女,小女儿还小,大女儿早年卖去了伯府,二女儿如今差不多正好到了出阁的年纪,这个时候媒人上门是好事。
“这位公子是?”李秀芹看着一起过来的钱久旭,惊讶地问道。
钱久旭今日特意穿了淡紫红镶金纹的袍子,腰束漆金红腰带,外披杏黄罩衣,恰好压下了他原本的清冷气质。让人既不能忽视,也不会有拒人千里之感。
“赵家伯母好。”钱久旭谦逊地行了一礼。
平日里李秀芹见过的,多的都是村里的糙汉子。其他大人物,也就是村里仅有的秀才,那也是远远的看过一眼,大多布衣打扮。何曾见过钱久旭这样的青年才俊。
李秀芹心里本就惊讶。钱久旭行礼,她可不敢受,忙往旁边慌乱地闪了两步,避开了。
“小公子,多......多礼了。”李秀芹慌张地应道。
“赵家娘子,我们进去说话吧,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田媒婆笑着,适时地插进话来。
“哎”李秀芹应了应,转身对着愣在外面看热闹的赵小妹挥了挥手,将她赶了进去,这才热情的将二人引进了正屋的大厅。
赵小妹一溜烟,跑进了正屋西边的屋里。
“二姐,家里来了个媒婆,还带了个俊俏的公子,指定是给你说亲的,你快去看看啊!”赵小妹喘着气,特意压低了声音,欢喜地嚷道。
赵二妞闻言一惊,立马羞红了脸,反而往里走了走,坐在了炕梢,背过身去。
赵小妹跑了过去,拉住了赵二妞的胳膊。“二姐,你就去看看嘛,那个公子生的可好看了,我只远远地瞧了一眼,就把全村的男子都比了下去。”
赵二妞拗不过,转过身来,羞红着脸按着小妹的脑门笑了笑。“你才多大,说这样的话也不害臊。”
“那你到底去不去看?那可是你的未来夫婿,你就不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小妹一把抓住了二妞按住脑门的手指,拉了下来,调笑着说道。
赵二妞被小妹如此一说,也起了几分心思,半推半就地被小妹拉到了屋门口,就着半掩的门,从门缝里偷偷往外看去。
厅内的钱久旭衣着华贵,气宇轩昂,谈吐得体,是平日里不敢肖想的人物。还没仔细看脸,二妞一眼就相中了,羞得合上了门。
“二姐,是吧,是不是生的很好看。”小妹在旁边兴匆匆地问道。
“你怕是搞错了,媒人过来,也许是替别人说亲,那样的公子,怎可能相中我们这样的人家。”赵二妞红了脸,心里琢磨一阵,仍不敢相信。
“难道是替他家里人说亲的?”赵小妹嘀咕道,“看他的模样做派,只怕家里人也差不到哪里去。看那严小妹的娘,以后还有没有脸四处说去。仗着自己和李员外家的长子定了亲,严小妹都快让她夸成天上的仙女了。”
“哎呀,小妹,你少说两句,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二妞蹙眉劝道。
严居元一家三口人也是水患后官府分配到她们家的。据说原本家里是读书人,祖上还出过进士。
严居元之前考过童生,现在在村里的私塾教书。严小妹从小就识文断字的,严家娘子将她养的精细,在家从没让她干过活,最多跟着母亲绣绣花,一双小手嫩白的像剥了皮的水葱,和村里的一般姑娘颇为不同。
本来赵家院子破败,不可能再塞人进来的。多亏了大妞,只从进了伯府,每隔半年就会托人捎银子回来,家里这些年用这些银子将主屋重新修葺了,院子又扩大了两倍,东西两边又建了两个屋子,院子里还养了鸡鸭,越过越好。
严家一家三口,没有其他的进项,全靠严居元的那点束脩,刚刚够日常生活,存不下银子,一直住在她们家里。
在严家娘子和严小妹心中,朝廷安排她们一家三口过来,是分配了粮食的,而且赵家房子放着也是放,还能因此减免赋税,是赵家占了她们严家的便宜。
平日里一个院门出来进去的,总是用鼻孔看人,瞧不上赵家这样出身的人家。
自从严小妹定下了村里首富李员外家的长子,这种情况又更明显了,严家娘子平日里少不了用话挤兑赵家姐妹。
小妹性子急,每次都要和严家娘子呛起来,总是让二妞强拉走了,因此憋了一肚子的火。
今日说亲这事,不只小妹误会了,赵家娘子李秀芹也误会了。
大妞不在家,李秀芹实在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来给大妞提亲。
田媒婆提出来的时候,赵家夫妇都吓了一跳。他们以为大妞还在伯府里做下人,那敢轻易同意。
后来钱久旭拿出了从海棠那里拿过来的良籍纸,才让他们相信大妞是真的从伯府出来了,现在改名叫赵海棠。
钱久旭此行还带了封海棠的亲笔信给了赵家夫妇,这是他在过来之前,又去了一次镇西,海棠现写的。
赵家没有识字的,媒婆亲自念了出来。
信中说起海棠还要过一阵子才能归家,但这段时间还是会托平儿往家里捎银子,并提到了前段时间捎银子的事,这才让赵家夫妇信服。
本来赵家夫妇对镇东钱家的少东家多有耳闻,一直以为是个病秧子。加上两家的家境的悬殊,一开始田媒婆提出来的时候,赵家还以为是要让海棠去冲喜。
幸好钱久旭有先见之明,亲自过来了,给赵家两位家长亲自看了本人,这才应了这门亲。
刚议完亲事,钱久旭一出屋子又恢复了平日里淡漠疏离的样子,立刻和这院子格格不入起来。
出门的时候,迎面碰上了从外面回来的严家母女。以为是家里的什么客人,看在海棠的面上,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严小妹刚进院子便一眼瞧见了钱久旭,由田媒婆带着。母子二人想当然以为是来找她们的,还热络地上去见了礼。
谁知来人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便走了。
严小妹看着钱久旭的背影,愣了半晌。她家里不是土里刨食出生,见的市面也广些。
刚刚过去的那位公子,看穿着气度,便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少爷,亦或是权贵人家才养得出来。
怎么会来赵家这样的庄户人家,而且还带着媒婆?
她们一家在赵家住了许久,也从没见赵家与过什么像样的人家有来往。
严小妹怎么也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
“都走远了,还看什么看?这又不是李员外家的长子。严小妹,你可是有亲事在身的人,要注意言行。”
赵小妹总于等到个机会好好酸酸严家母女,怎么会放过。钱久旭前脚刚出院门,她后脚就从屋里跟了出来,恰巧撞见了这一幕。
“要你管。”严小妹气得不行,张口怼了回去。
“呀呀呀,你看别家的人,我肯定是管不着,但刚刚出去的那个,他是我家的,自然是要管。”赵小妹一脸得意,顽皮地调笑道。
“你家的?”严小妹闻言吃了一惊,随即嘲笑了起来。“你也不照照镜子,你家能有这样的亲戚?”
“我家原先是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赵小妹抬头吸了吸气,给了严小妹一个白眼,“你没看见鼎鼎大名的田媒婆吗?她正好就是来提亲的。”
“提亲?”严家娘子听到这个词一下来了劲,插了话进来。“向谁提,你们赵家的闺女吗?”
“怎么,他不能向赵家的姑娘提亲么?”赵小妹反问道。
“谁?难道是你二姐?”严小妹提着嗓子,跟着问道。
“这还用问吗?明摆着的事,我们赵家还有谁,恰巧到了出阁的年纪。”
因为海棠常年不在家,又是卖身了的人,婚事不由家里做主,赵小妹习惯了不将她考虑进去。
“哼,算她走运,这不八字还没一撇呢,能不能成还是一回事。”严小妹酸言酸语地丢了句话,拉着严家娘子进了屋子。
“你就酸吧,看你以后还显摆不。”
赵小妹报了仇,心情愉悦得紧,欢天喜地回了屋里。她还急着问,田媒婆给谁向二姐提亲呢。
问过了父母她才得知,原来是给大姐提亲,并不是给二姐提亲。而且提亲的人,正是来的那位公子。
赵小妹这才记起早年卖身的大姐来。据说从伯府赎身出来了,还给自己找了这么个惊人的未来大姐夫。
赵小妹心中是欢喜的,她不只有了个这样的姐夫,现在连大姐也快要归家了。
赵二妞经过此次的误会,心中难免会有些失落,小妹哄了好几天才回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