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久旭敲了敲车壁，让云山将马车停了下来。掀开帘子一角，从窗户里探出头。
“你们两个姑娘，这么晚了还在街上作甚？快上车来，我送你们家去。”
话说完，等了半晌，这两个姑娘一个也没动。
海棠其实想上车的，主要她担心那几个酒鬼再回来。如今站着没动，主要是还没想好那个驴车加潲水怎么处置，再者，人家平儿还没动呢。
平儿和钱久旭不太熟，海棠担心她不太愿意，毕竟男女大防在那儿摆着。
海棠此时还没意识到，自己和钱久旭其实也是有男女大防的。自己已经下意识地将钱久旭划入了不用考虑男女大防的范畴。
平儿还拿不定主意。第一，驴车和潲水的事没解决；第二，自己和钱少东家并不熟，贸然上车似乎不太好。
但，她也害怕刚刚那三个人再回来，想快些离开此处。
考虑到钱少东家是个病秧子，她和海棠又是两个人，就算上了车去，估计也不能将她们二人如何。
平儿朝海棠看来过去恰恰碰到了海棠看过来的目光。
钱久旭这时突然明白了，赶情这两个姑娘是在考虑男女大防的问题。
海棠帮了他好几次，他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也就是个顺便的事，必须得做成了。
钱久旭掀开帘子，“海棠，咱俩上次不是说好了，不讲就这些繁文缛节。怎么？以咱俩的关系，难道你还真以为我会如何？”
海棠听他如此一说，不自觉地想起了柴房那天早上自己非礼他的事，脸“呼”地红了。
这下换云山和平儿傻眼了，当了一回妥妥的吃瓜群众。这二人之间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既然是熟人，少东家盛情难却，海棠，我们就上车吧。”平儿一脸看好戏地笑道。
“可是……那个怎么办？”海棠瞅了瞅旁边拖着潲水的驴车。
“这不有云山吗？”平儿冲云山扬了扬下巴。
“对对对，都交给我，这个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有我呢。”云山立马跳下马车，将凳子都摆好了，笑着快速地接过了话头。
钱久旭满意的勾了勾嘴角，这个云山今日这事办的不错。
他哪里知道，人家云山心里正等着看他和海棠的热闹，可不得积极么。
海棠和平儿一前一后上了马车，车里很宽敞，她们二人坐在了钱久旭的对面。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钱久旭问道。
“你是问潲水吗？”海棠反问道。
“嗯”钱久旭笑着点了点头，好像他们总是习惯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我们在养猪，这个是猪食。”海棠答道。
“养猪？”钱久旭惊讶地挑了挑眉，他对这个词完全没概念，毕竟脱离了他的生活。
“嗯，这是我们普通百姓致富的方法。你可不要小瞧了，一头猪只用花费二百文，三四月便可赚近二两文银呢。”海棠点了点头，丝毫不避讳自己想要赚钱的心思。
“竟然有这么高的利润？”钱久旭惊地瞪圆了眼珠，没想到区区一个养猪，居然比自己做的那些生意的利润都要高。
“怎么？难道少东家也动心了，要来和我们抢饭吃？”海棠见钱久旭眼睛一亮，不复一贯地清冷，玩笑道。
“那可不成。我们这都是小本买卖，讲究的就是花钱少，回钱快。您要是来参和，猪一下子太多，估计要卖不出去了。”海棠假装拉下脸，瘪着嘴微微撅起了唇尖。
或许是因为刚刚摆脱了麻烦，又或许是因为谈到养猪，对未来充满了憧憬，海棠这时从没有过的活泼、灵动，还隐隐带了丝娇憨，笑容狡黠中带着干净和纯粹。
钱久旭从没见过这样的海棠，在他眼中，这个姑娘一直是聪明和勇敢的，完全和娇憨、可爱扯不上边，一时盯着海棠忘了说话也不自知。
车里陷入了短暂的宁静，平儿“噗嗤”一声，捂嘴笑出了声，海棠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放飞自我了。
“嗯......呵呵，那个钱少东家，你这样的大商贾，自然是看不上我们这种又脏又累的小本买卖啦。”海棠尴尬地笑了笑，自圆其说道。
钱久旭这才回过神来，一本正经道：“钱某从没小瞧过海棠姑娘，更何况做生意也不论高低贵贱，只要能通过正当合理的途经赚到的银钱，都是一样的。从古至今，有多少大商贾行商之初，都是出奇制胜，赚到了第一桶金，后来才发展壮大起来的。”
“真的？”海棠认真的听着，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听钱久旭如此一说，莫名的对未来又多了许多憧憬，或许这养猪就是自己赚的第一桶金。
钱久旭笑着点了点头。
云山将牵驴的绳索系在了车上，赶着马慢慢的走着，这样马车牵着驴车，拖着潲水慢慢在长街上走着。眼看出了长街，他还不知将马往哪儿赶呢？
“海棠姑娘，你们住在哪儿啊？”云山顶着酸臭味，拿开了捂住口鼻的衣袖，在外面问道。
海棠这才想起，自己刚刚上车忘记告诉他自己住哪儿了，这让人家如何将自己送回去。
忙应道：“出了镇西沿着大道一直走，绕过一座山，看到山脚下一个黄泥茅草屋，便是了。”
云山捂着口鼻点了点头，拉了拉缰绳，将马慢慢往镇西赶去。
谁知路过城门的时候，被拦了回去。
“什么人？城门已锁，不得擅自出入，速速退去。”守门士兵架起了长戟，喝道。
云山忙笑着跳下车去，“这位官爷，这是镇东钱府的马车，城外有钱府的粥棚，我们常去城外的。”说着还偷偷往他手里塞了一粒银子。
士兵握着银子摩挲了一下，又扫了一眼马车上的灯笼，这才抬眼给了对面的士兵一个眼色，二人重新竖起长戟，转身去打开了城门。
这夜间守门，向来是防进不防出，今日运气好，碰上个财主，还得了点酒钱。
云山这才轻巧的坐回了马车，出城门的时候，还特意嘱咐了一声。“官爷，不好意思，一会还等麻烦二位再开下门。”
“你可别太久，回来晚了，我们可不给开门。”二人可是约好了一会儿锁好门，找个小酒馆好好喝一杯。
“好咧”云山应了一声，赶着马车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