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尖叫龙这个话题,江桥没有再继续追问。
因为他突然想到了卢伟的话。
卢伟不止一次地提到“数据”、“程序”,包括刚才和自己对话的π,在它口中无论进化图还是它自己也是一个“程序”。
如果把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一切全都数据化,用程序的思维去思考,好像一切就都容易解释了。
自己原本是不懂恐龙的语言的,但是因为沙罗让自己学会了“神的语言”,自己才能与恐龙进行交流。
所以,“神的语言”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一个“万能翻译程序”?
而之前自己就思考过,恐龙的那一声“嗷呜”就像是一段经过加密的数据。
因为自己的大脑之中有了“神的语言”这个翻译程序,所以在收到“嗷呜”之后自动译码成为自己可以理解的语言。
这个过程就像是学英语。
托尼管苹果叫“apple”,但是我们大脑听到“apple”的发音后,会自动翻译成“苹果”。
同理,托尼其实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英文名字,但我们大脑之中植入了“托尼等于理发师”这段程序代码之后,我们听到托尼这个名字会自动带入“卷发紧身裤尖头皮鞋,一手梳子一手剪刀问你要不要办套餐”的形象。
但实际上,那个理发师其实名字叫李强、张磊、王富贵……
就好像你刷手机,看到有人说“这个是不能嗦的,嗦了要被全行业封杀的”、“我拼着被老板骂也要把这个优惠带给大家”……
你不用听她后面说什么,脑子里就会自动翻译成“广告”、“骗子”。
亦或是,围脖上谁谁谁道歉了,谁谁谁出轨了,谁谁谁离婚了,你的大脑就会自动翻译成某些不可描述的词语。
在大头的概念里,恐龙可能并不叫恐龙,而是叫任何譬如猪狗马牛羊之类的名字。
但是“万能翻译程序”自动将“猪狗马牛羊”与你所熟知的“恐龙”画上了等号。
……
这么一想,好像就都能解释通了。
至于梼杌。
大头是说了个什么会让翻译程序让自己关联到梼杌这个词呢?
联想到之前卢伟的话,江桥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梼杌?
嘿嘿嘿!
江桥看了看大头,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大头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问道:“嗷呜!咋了,哥?你为啥这样看我?”
江桥笑着地说道:“嗷呜!没事儿!大头。”
“苟富贵,勿相忘。”
大头自然是听不懂的,江桥也没再解释。
俩家伙一边儿聊天,一边儿干活,很快一个一米多高的土堆挨着角落堆了起来。
江桥和大头一起使劲儿把疯狗的尸体推上去,然后江桥让大头踩自己身上,踮着脚儿把他先送上去了。
在江桥的指导下,大头去断崖上把之前拉石头用的绳子拿了下来。
所谓绳子,其实就是用结实的老藤捆了捆接了接拧成了一股儿。
江桥把绳子在自己身上绕了几圈儿,大头在上面吭哧吭哧一顿拉,这才把江桥拉了上来。
原本江桥是打算自己上来拉,让大头呆下面的。
但现在语言沟通不是问题了,卖力气的活儿还是大头更擅长一些。
上去稍微喘了口气儿,江桥就开始着手寻找林筱筱。
天空一直飘着小雨,脚印倒是没完全被冲刷掉,但江桥跟着一对小脚丫儿的痕迹追了没多远便再也找不到了。
追踪这种事儿说起来不简单,做起来也确实挺难的。
没办法,江桥只能放弃追踪,朝着脚印儿消失的方向一遍又一遍地往地势比较高的地方爬,然后扯着嗓子大喊“林筱筱!”“林筱筱你在哪儿呢?”……
这感觉颇像是小时候在外面贪玩儿回家晚了,妈妈喊自己回家吃饭的样子。
身为一只恐龙,大声高喊一个人类的名字。
确实有点儿怪怪的!
大头好心提醒了下江桥,说哥你这样会把那些吃肉的家伙招来的。
江桥说,有道理。
但顾不了那么多了,总不能就此放弃,一辈子做一只只会尖叫和逃跑的尖叫龙吧?
大头理解不了,在他看来江桥的做法很疯狂。
江桥没时间跟他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因此只能告诉他我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要不你先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如果到时候我还活着,我一定会去找你。
大头很干脆地拒绝了,他没说原因,但江桥懂。
好兄弟,一被子。
如大头说的那样,中间确实遇到了几次危险,但因为江桥提前有所准备,最终都有惊无险。
就这样一直找了差不多能有三个多小时,终于在一处悬崖边儿上听到不远处的森林里传来了恐龙的“嗷呜”和一个女人的哭喊声……
“救命啊!”
“滚开!你这个怪物!”
“救命啊!有人吗?”
江桥开心得鼻涕泡儿都快出来了:“谢天谢地!你还活着,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等江桥和大头气喘吁吁地跑到那片森林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刚才在悬崖边儿上听着感觉距离不太远,哪知道一路翻山越岭地跑过去竟然需要这么久。
也不知道林筱筱是怎么一个人跑了这么远还没被吃掉的。
江桥和大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停住了。
前面不远处是一个凸起的小土包儿。
小土包儿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和江桥一样的素食恐龙的尸体,每一只都是被咬断了脖子,鲜血把半个土包儿都染成了黑红色。
按大头的说法,那些被杀的都是尖叫龙。
江桥有些犹豫。
看这意思,前面十有**是和疯狗一样嗜杀的肉食系恐龙。
自己这个状态,又没提前预备陷阱啥的,硬刚的话风险太大。
但眼下这局面,不去还不行。
淦!
冲的上,杨六郎。
冲不上,喝米汤!
江桥一溜小跑摸上了小土包儿,以一个很别扭的姿势把身体尽可能压低,只把眼睛探了出去。
小土包儿后面是一片洼地,洼地中央是有一道十几米宽的裂缝。
在这个世界,火山、地震是很常见的事情,这些年江桥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
所以类似这种裂缝,几乎隔不多远就能碰到一个。
而叫声,就来自那条裂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