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一声巨大的声音传来，季昔拼尽了全力在他胸膛上击了一掌，后者直接颓然地挣扎在地，嘴里不停地吐着血。
待到季昔还想去打时，萧明轩拉住了他，示意他先别冲动。
萧明轩直直地看着他，说出口的话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十几年前的南雍宫乱你也有参与吧？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南疆南雍世代友好的关系会分崩离析？你又为什么到死亡谷中隐姓埋名？堂堂一个皇室中人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谷主仿若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见不得人，难道你南雍做事就是光明磊落吗？黎王，你见过那些药人吧？是不是觉得很是可爱？”
他的面容有些狰狞可怖，看得华婉清有些头皮发麻，在声声惨厉的笑声中，她不由得后退半步，紧紧抓着萧明轩的衣衫。
“你想知道吗？那我就全都告诉你。”
“研制药人，不是南疆的主意，而是你父亲，南雍先皇的主意。”
说着，谷主忍不住有些可怜地看着萧明轩。
“你出生时，你父皇就不怎么喜欢你，怕是你也不了解他吧，他是雄才大略，多年为我南疆是做了不少，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会答应他研制药人。”
萧明轩皱了皱眉头，显然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不可能，在南雍，早在太祖时就禁止使用巫蛊之术，我父皇…”
“你难道没听说过，尝试不到的方法才最勾人心吗？说实话，那个时候，你那父皇已经是油尽灯枯了，他想长命百岁，甚至是长生不老，遂与南疆达成了协议，若南疆能为他研制出长生不老药，他许我们五座城池，百年粮仓。”
谷主咳嗽了几声，擦了擦嘴边的血，依旧自顾自地说下去。
“所以，我们南疆应承下来了，为了满足皇上的要求，我们大肆使用蛊毒，甚至使用在人的身上查看效果，而我，就是那第一个人，此后，越来越多的人吞食蛊毒，为的就是能达到皇上的要求，让我们的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
“可蛊毒终究是毒啊！皇上见副作用大，且他的身子也坚持不下去了，遂将两国的协议摧毁，平白让我们受了那么多罪，黎王尽可以去打听，我们南疆，有过半的人体内都留有余毒，有些人可以靠药物压制，有些人只能日日忍受折磨。”
“你说，因为你父皇的一己之私，害的我们百姓受了这么多的苦，我不该报复吗？我们的百姓深受蛊毒折磨，那我就把你们的人抓过来，当做我试药人，自此，药人才能出现在江湖中啊！”
原是这样，连华婉清听完都不禁心惊不已，怪不得祖父从不告诉他们真相，而是这真相，确实太过让人悲痛。
华婉清不由得向旁边的人望去，只见他脊背挺的直直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地坚定，可华婉清还是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中轰然倒塌了。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
萧明轩闭上了眼睛，想到那个曾经教自己读书写字的父皇，原来礼仪已经是如此的遥远了，他不由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对于这个真相，他其实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猜想，这不过这猜想太过离谱，以至于他不敢去相信，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他竟然有一种想要逃离的感觉。
“此事…我会如实禀报给皇上，但你想做什么？”
将一切说开，谷主的身体全部放松，全然没有了那种肃杀之气。
“若王爷死了，我这也好交代，索性头一抹下地狱去，可王爷在，我绝不能死，这外头的铁骑各个骁勇善战，你在军中威望极高，若是这铁骑踏遍了我南疆，我百姓可还有生存的余地？”
萧明轩认真地看着谷主的脸色，手中摩挲着自己的衣角，显然一副正在考虑的模样。
“本王答应你，只要南疆不做乱，南雍的铁骑便永不回踏入南疆国界。”
谷主似乎有些不满意，直接摆了摆手。
“口说无凭，我怎么知道王爷将来会不会心血来潮，直接讲我们南疆人一一斩杀了？最稳妥的方法，就是保我性命，推我上南疆王位，我对打仗没兴趣，自然能保证两国边关百年和平。”
“想都别想。”
萧明轩还未来及开口，季昔就在旁边径直开了口。
“你杀了独月，绝无再有活在这世上的可能，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谷主看着季昔坚持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那笑容看上去，怎么也有着委屈的意味。
“从人道上，我是该死，可从政治上，我不该死，昔儿，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我的为人，你自当清楚，只要是我承诺下的，绝对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可若换做将来的南疆王，如今的南疆太子呢？只要他一上位，凭借他的性情，到时候别说两国边关了，就连死亡谷都难免会牵扯其中，昔儿，你认真地看着我，你当真希望死亡谷中的众人因为不明不白的理由身首异地吗？”
此话一出，季昔犹豫了，是啊，这些都是与他自小一起长大的人，说是亲人，也是一点也不为过。
与敌人斡旋，斗智斗勇，季昔不在话下，可要是让他拿死亡谷中的性命做赌注，他是万不可能的。
一时间，大殿中有着安静，谷主也不着急他们的回答，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自己的胸口，为方才的袭击而缓冲。
对于萧明轩的犹豫，华婉清心里一清二楚，这谷主本领高强，可心思深不可测，帮助他取得南疆王，无异于是放虎归山，到时候想反悔都不成了。
“谷主的如意算盘打得真是不错，即使您说得再天花乱坠，可事实还是摆放在眼前，若我们帮助你拿到南疆王的宝座，你又能给我们怎样的报答呢？”
谷主抬起有些疲惫的眼睛，“我把我此生所学，皆记录在那个秘籍中，且它现在在黎王的手中，你们还害怕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