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视他人之疑目如盏盏鬼火，大胆地去走你的夜路。
——史铁生《病隙碎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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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醒很快就明白了班主任那古怪眼神的含义。
当她和陈珏抱着分好的答题卡回到班主任办公室的时候，整个办公室空无一人。
班主任的桌子上放了一张a4纸。
是期末考试成绩排名。
冬醒秉承着反正明天也会知道，倒不如今天提前知道求个心安，正好能让她考虑一晚上到底要不要进尖子班。
她微微探头，往成绩单上瞥了一眼。
在第二名的位置准确无误地锁定了自己的名字。
第一名依然是陈珏。
她的视线往下。
冬醒整个人僵在原地，惊讶地捂住了嘴。
因为她的动作，手上一直抱着的还没来得及放下的答题卡，也惊惶掉落在地上。
“怎么了？”陈珏刚放下答题卡，关切地看过来。
“你看，你看……”冬醒的声线惊喘，也顾不得随意翻看他人东西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颤抖着手拿起成绩单递到陈珏面前，“你看第三名……”
“第三名怎么了？”陈珏奇怪她的反应，接过成绩单一看，也张大了嘴，失声道，“陆擎？”
的确，成绩单上冬醒的下面那一行名字，赫然就是陆擎。
这怎么可能？
陆擎那个学渣，第三名？
虽然说七班确实是生源比较差，但能在班级里排前三，至少在年级上也是中上游的水平。
陈珏的目光落到成绩单的最后一列，年级排序。
陆擎，第一百五十九名。
“？？？”
这能叫中上游？在尖子生扎堆的六中，这已经算是很厉害的学生了。
“他不可能考这么高。”这是陈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第一句话。
就算是再聪明的人，就算陆擎半期考试有明显的进步，也不可能在短短半个学期内提升这么多。
冬醒虽然没作声，心里却疑窦丛生。
她和陈珏是一样的想法。
虽然她很不想往那个方面去想，但目前唯一的解释就是，陆擎是靠一些不正当手段得来的分数。
这应该是所有人在看到陆擎成绩后都会产生的想法。
但冬醒很快否认了。
陆擎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可这一切到底要怎么解释呢？
冬醒正在心里找一个合理的理由为陆擎的所作所为开脱，班主任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吓了她一大跳。
“答题卡分完了？”班主任进来后，拿了遥控器开空调，顺带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答题卡，“怎么不捡起来？”
“啊，老师，我忘记了，”陈珏先反应过来，放下手里的成绩单，歉意一笑，弯下腰捡起答题卡。
冬醒依然呆呆地站着没动。
班主任瞥了眼成绩单，走过去坐到办公椅上，“成绩你们都看过了？”
“……”
冬醒和陈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是说自己看了好像会显得跟个偷窥狂似的。
班主任也没打算听到他们的回应，拿起成绩单仔细看了眼，“你们俩都考得挺不错的。”
“谢谢老师。”冬醒刚刚看了自己的排名，年级二十五，比起半期考试又进步了许多。
陈珏就比较悲惨了，只顾着注意陆擎的成绩，没看自己的，闻言轻声问：“老师，我多少名啊。”
“第八。”班主任说着把成绩单往两个人面前一放，“每科成绩都看一下吧。”
陈珏的表情有些失望，比起半期考试，他还往后退步了三名呢。
“陈珏可以先回家了，许冬醒，你留一下。”班主任抛下这么一句话后，抱臂靠在椅子上。
“好的，老师再见。”陈珏点点头，礼貌地打完招呼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冬醒和班主任两人，他突然冷笑一声。
本来就开着空调，又是正对冬醒的方向，冷气呼呼地往她身上吹，这会儿班主任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冬醒竟然下意识浑身一抖。
她这番表现落在班主任眼里就是心虚，又是一声冷笑。
“那个，老班，”冬醒觉得再这样下去她非得被班主任吓死不可，清了清嗓子谄媚地道，“您老人家有话直说。”
七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只有在班主任特别生气而自己又自知理亏的情况下，学生会叫他“老班”。
企图用套近乎来得到班主任的原谅。
但显然冬醒把这招用在这个时候失效了。
班主任并没有因为这个略显俏皮的称呼而给冬醒好脸色，他用着近乎冷酷的语气问：“许冬醒，你知道我把你留下来是为了什么吗？”
“不知道。”冬醒心里当然清楚是因为陆擎的事情，但这种时候也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便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班主任简直要为了装傻充愣的本事拍案叫绝，“你都看了成绩单了你还给我说不知道？”
“成绩单，怎么了吗？”冬醒故作迷茫地看一眼班主任，战战兢兢拿起面前的成绩单，“哪里有问题吗？”
班主任都快气死了，奈何眼前的人是他最喜欢的学生之一，强行压下快要窜上心口的怒火，拿过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强迫自己冷静，“看见陆擎的成绩了吗？”
“啊，陆擎？”冬醒装模作样的把视线移到成绩单中下游的位置，眼珠子转来转去找了半天，“怎么没有陆擎啊？”
“……”
这大概是冬醒两辈子加起来的演技巅峰了。
班主任没说话，握紧了杯子，目光沉沉地盯了她半晌。
冬醒如同奥斯卡影后般的装傻演技在他快要吃人的眼神中慢慢停止了。
“看见第三名了吗？”他缓缓开口，“你告诉我他的名字。”
“陆擎。”冬醒一字一句。
“你记得你半期考试前跟我说过什么吗？”
……
“老师，我觉得您应该同意他换座位。”
“你也跟着捣乱是不是？”
“老师，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陆擎的成绩提上去呢？”
……
冬醒慢慢念出了最后一句话。
“当时我确实很相信你，陆擎的半期成绩也有明显进步，”班主任的声音听不出任何起伏，平铺直叙，“我以为真的是你给他补课的功劳。”
班主任不是没有听说过学生间关于陆擎和许冬醒的流言蜚语，听说许冬醒还去陆擎的家里给他补课。
那些学生说的有鼻子有眼，让他很难不去相信。
可他是男老师，有些话不好当着许冬醒的面说。
于是拜托了李/老师委婉地提醒了一下许冬醒，毕竟是个女孩子，在学校里闹出些风言风语总归对她是有影响的。
这种事情，尤其绯闻男主角是陆擎这样的富家公子，吃亏的只有许冬醒。
但那个时候，他还是相信陆擎的成绩是纯靠许冬醒给他补课提升上去的。
尽管他对许冬醒和陆擎两人的关系持怀疑态度，甚至整个后半学期他都在观察两人的状态，偶尔会有一些肢体上的互动也只是安全距离以内，看起来和普通同学没什么两样。
直到他今天拿到了成绩单。
当时校长意味深长的眼神在他身上停了很久，甚至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谢政啊，有些学生，是时候该管管了。”
一开始他不明白，直到他看见了排在第三名位置的那名学生。
陆擎？
“这不可能，是不是弄错了，”他抬起头看向校长，“陆擎绝对不是这个水平。”
“陆擎的答题卡在这里，你来看看就知道了。”校长绕到办公桌后，敲了敲桌子上的一小沓白纸。
他走过去，拿起来翻看。
每一张答题卡都写满了答案。
而姓名那一栏，张牙舞爪两个大字——陆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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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班主任心平气和地喝完整杯茶水，“你是怎么做到在半个学期以内让陆擎直接冲到年级一百多名的。”
“我……”冬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自从她和陆擎冷战以后，每天的交流就那么一两句，更不可能指望给他补课。
可有办法让陆擎提高成绩的话也确实是她说的，而陆擎也确实提高了。
“许冬醒，你老实回答我，是不是你给陆擎抄答案了。”班主任的语气难掩失望。
如果说半期考试他还相信是许冬醒给陆擎补课提高成绩的话，那么这次考试，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是许冬醒给陆擎传抄答案。
这次考试的座位顺序完全打乱，而许冬醒，正好和陆擎在同一个考场。
“我没有。”冬醒笃定地摇摇头，虽然她和陆擎一个考场，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确定你没有吗？”班主任重复问了一遍。
“我绝对没有，”冬醒再次摇头，“我从来不做那种事情，我相信陆擎也不屑于弄虚作假。”
“那你怎么解释陆擎的成绩？”班主任却抬高了声音，把成绩单摔在桌子上，“现在陆擎作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否则根本没有办法解释。”
“阶梯教室里有监控，可以查监控。”冬醒想起来期末考试她被分在阶梯教室的考场，而教室黑板正中间的顶上，有一个明晃晃的摄像头。
“学校已经查过了，那几天监控是坏的。”班主任的声音充满了无力。
冬醒错愕。
也就是说，唯一能证明冬醒和陆擎清白的证据，也不起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