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从靖平侯府回来,绿玉很是得意了几天,逢人就说靖平侯平易近人,蓝小姐美貌可爱,这次从宁王府回来,她又有了新说辞,把楚胭的诗和靖平侯的画吹得天上少有,地上全无。
这些也就罢了,最让青萝眼红的是,胭小姐居然在教绿玉制药!
那可是制药啊!
青萝的弟弟就在药铺里当学徒,她知道学成制药有多难,而好的制药师傅又有多么抢手。
弟弟十岁去当学徒,开始的一年里根本连药渣都摸不着,成天就是打杂干些粗活。
每天天不亮,几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徒弟崽儿,就蹲在师傅房门外,抢着给师傅倒马桶,打洗脸水,晚上谁能给师傅端洗脚水,谁就能得意一晚上。
第二年头上,弟弟凭着机灵,得了师傅的青眼,开始干起捣药碾药的活儿,第三年分药拣药,把药物认了个全,药性也熟悉了。
直到第四年,青萝弟弟才开始真正的学习制药,也领上了二钱银子一个月的薪水。
可现在,绿玉什么苦都没吃过,直接就能学制药了,制的药还是给公主用的!
上次青萝回家,听母亲说起,弟弟制的药卖给了城门官,并得到了城门官的夸奖,一家人都觉得弟弟出息了,那时她也觉得弟弟出息,想着说不定有一天,弟弟能得到更多的达官贵人的赏识。
可是现在,青萝只觉得嘴里一阵阵的发苦,像吞了半斤黄连似的。
如果自己不是夫人的心腹就好了,她也能跟着胭小姐学制药,然后给公主用,以胭小姐的性子,说不定还能允许她传给弟弟,那样弟弟就能更快地当上师傅了。
不仅如此,说不定弟弟还能自己开一家药铺,专门卖公主用过的药。
青萝一点都不怀疑楚胭制的药,自从这位小姐进了楚府,几乎她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成功而且顺利,就连四小姐肚子里的虫子都能打下来,还有什么是她治不了的。
可惜的是,自己是夫人的心腹!
绿玉又在哈哈地笑,青萝咬了咬牙,伸长脖子看向屋里。
明明绿玉也是老夫人的心腹的,凭什么她就能得到胭小姐的信任,在屋里伺候?
绿玉那个小蹄子得意成这样,将来治好了公主,她肯定会更加得意吧?
药物制好的第二天,宫里就来了人。
来人是个二十多岁,面白无须的公公,自称姓王,是兰妃身边的掌事太监,他的态度语气很是客气,一口一个胭小姐地叫着,只说公主请胭小姐入宫。
楚胭也很识相,在上车的时候,不动声色地递了一张银票过去,而对方则无声无息地接下来,眨眼就消失在袖子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带丝毫烟火气,就像没有这回事儿一样,得了银子的王公公眉开眼笑,更加殷勤客气地请楚胭上车。
马车驶入宫中,一路通行无阻。
太平公主所居的昭和宫中,兰妃和公主已经在等着了。
六个宫人候在旁边,年纪高矮各不相同,其中三个满脸疮疱,另外三个则是髡发秃什么,用呗,反正苦药不是自己来喝。
太平公主当然是没意见的,小手一挥:“用!”
几名面疮宫人也是面露喜色,不管是什么身份,年轻的女孩子总是爱美的,她们苦面疮已久,宫女们中流传的各种方法不知试了多少,如今有人能在短时间内治好她们的脸,喝点药又算什么。
何况还是替公主试药呢。
髡发的三名宫人也是如此,只是不需要口服药配合治疗,而且疗程也要长一些,至少要一个多月才能见效。
宫人捧了纸笔过来,楚胭将药物的用法用量,以及口服药的方子写在纸上,由宫人呈给兰妃。
这时,外面有宫人匆匆进来,低声禀报:“娘娘,慧嫔来了。”
兰妃脸色微变,太平公主却是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之色,怒道:“她来做什么?别让她进来!”
兰妃叹了口气:“算了,绾绾,拦不住她的,让她进来吧。”
果然,出去通报的宫人还没出门呢,就听到一阵银铃般的笑语声。
“听说姐姐又请了大夫给太平治髡发,我来看一看!”
楚胭只觉得眼前一亮,娇小玲珑的女子快步走进来,年轻的脸明媚而张扬,耳边步摇轻晃,脚下裙摆翻飞,说话的声音清脆,语调甜美。
慧嫔很随意地向兰妃行礼,随即转向这边,端详几名面疮和髡发的宫女,再打量太平公主。
慧嫔的目光太过无礼,太平公主心头火起,怒目喝道:“你又来做什么?”
慧嫔却是笑盈盈地道:“哟,小太平又生气了,可别这样啊,我也是一片好心,听说你又找了大夫,我来看看怎么样,替咱们的小太平把把关呀。”
两人一个公主一个妃嫔,说起话来你来我往的,都没把宫廷礼仪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