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胭同样瞠目结舌,她从现代而来,自诩见多识广,可像陆朝熙这种级别的颜狗,在现代也是很少见的。
而且这货似乎不仅是颜狗,还是舔狗吧?
想到这货口中的京城第一美人,楚胭露出意味深长的笑,那位靖平候英慕白,居然有这么“威风”的一个诨号?
英慕白以手捂额,瞥眼间,恰好看到楚胭的笑容,登时身子一僵,差点从梁柱上掉下去。
此刻的他,很想去死一死!
三人心境不同,室中诸女心意却是差不多的,齐齐看向英若蓝,目光中有好奇,有探究,也有询问之意。
听说靖平候前几日奉诏回京了,只是一直没听到他的消息,这传言是真还是假啊?
寂静中,江宛儿的冷哼声响起。
这女孩子一脸的骄傲,便似英慕白是她的什么人一般,笑道:“陆公子说得是,京城第一美……嗯,靖平候才貌兼备,堪为所有少年人的榜样。”
这俩没脸的货还当真对答上了!
英慕白心里一阵腻歪,当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不知道为什么,楚胭听着这两人,尤其是江宛儿夸奖英慕白,心里很不痛快。
她正要说话,楚三娘却是冲着她来了:“胭姐姐你还不赶紧回家,跟她们有什么好说的?”
江宛儿嗤笑一声:“沈府的点心这么好吃,她怎么舍得回去?”
楚三娘眉毛一竖,正要说话,楚二娘扯扯她的袖子:“行了,你就少说几句吧。”
楚三娘甩开楚二娘,转向江宛儿:“不就是嘴馋点么,又碍不着别人的事,总比又蠢又坏的强吧!”
楚胭又是感动又是好笑,这丫头刚才还看着挺会说话,怎么这会儿就笨了,还给她安了个嘴馋的名头,简直是杀敌一千,损自家姐姐八百。
沈浅雪忙再次出来打圆场,楚三娘被楚二娘拉着坐下,江宛儿待要说话,见英若蓝看过来,忙肃重神情,装出一副淑女的样子。
陆朝熙还是一副不忍卒睹的样子,楚胭想到英慕白在梁上看着这闹剧,心下些微恼怒,肃容向他施礼,也不管他看没看到,道:“倒要请问陆公子一件事情。”
陆朝熙不敢看向她那边,连声道:“问罢,不过快些,你若不走,我可就要走了!”
“陆公子有没有想过,当你年华老去,满脸皱纹,皮松肉弛,腿脚不便,头脑糊涂,甚至失去神智只余皮囊活着之时,是否还能如今天这般,指点他人的美丑容貌?”
从她说出年华老去开始,每说出一个词,陆朝熙的脸色就难看几分,到最后,简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的内心深处,似乎隐隐地想过这个问题,只不过每次都是一触即溃,便将它深埋起来,再也不去触及。
如今这丑八怪把问题摆了出来,甚至形象地形容了出来,陆朝熙便不得不面对了。
有一天,他也会像父亲一样,成天板着脸皱着眉,张口规矩闭口公事,一副无趣的样子么?
不,那还算好的。
陆朝熙想起祖父皱巴巴如核桃般的脸,老头子拐着拐杖,从屋子里到院里不过几十步的距离,被下人搀扶着还要走很久。
还有祖母,老太太前几天中了风,瘫病在床,连路都走不成,下人伺候得虽然周到,屋子里却也一股难闻的味道。
陆朝熙猛地抬起头,楚胭那张丑脸正对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目中似有嘲讽,又似有悲悯之意,张口又要说什么。
陆朝熙没来由地一阵恐惧,喝道:“不,你别说了,我活到四十岁,就自己去死,才不会变成那个样子!”
说到这儿,他忽然想到一个人,急急道:“不,我会像楚相那样,人到中年依旧风流儒雅,洵洵美矣。”
楚胭停了几秒,才想到楚相是谁。
原来是自己的便宜爹啊,她脑海里浮现出楚观之的模样,中年人确实是风流儒雅,气度恢宏,算得上中年美男子。
楚胭不由气馁,颜狗的脑回路果然与常人不同,陆朝熙要以便宜爹为榜样,她倒不好指摘什么,毕竟楚观之是她名义上的爹,还是合作伙伴。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懒得与病入膏肓者说话,楚胭向沈浅雪施礼:“多谢沈姑娘,抱歉,我就不留在这儿碍眼了。”
说着话,她对其它人福身一礼,转身离开。
楚三娘神情焦急,起身欲追,被楚二娘拉住,低声呵斥,眨眼的功夫,背影曼妙的女孩子已经跨过高高的门槛,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不知道为什么,女孩子们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沈浅雪目中惋惜之色一闪即逝,英慕白若有所思,陆朝熙如释重负,欢声笑道:“啊呀,她总算走了,说起来,英小姐适才说,胭小姐遇到本公子,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见众人都看他,他得意笑道:“我倒觉得,我是秀才,胭小姐才是兵,还是个丑八怪的娘子兵!”
众人都哄笑起来,室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瞧把你俊的!不过是只臭美的花孔雀罢了!英慕白腹诽,想到秀才和兵的说法,却是心念一动,想起了一件事。
丑姑娘孤孤单单的真可怜,要么自己送她一件礼物吧。
想到女孩子收到礼物时的反应,英慕白忍不住嘴角泛起微笑。
楚胭不知道英慕白的打算,她拾级而下,沿着洒扫干净的青石板小路,一路观赏着风景。
沈家的院子设计得很不错,与楚府的精致巧思不同,沈家园子开阔豁朗,透着一股大气劲儿。
园子里的假山奇石都是厚重之属,沿着小路走过去,林子的尽头豁然开朗,一股夹杂着水汽的凉风扑面而来,前面竟是一泓闪着细碎波光的小湖。
石板路的尽头,便是横跨湖面的九曲回廊,四周安静无人。
沿着弯弯曲曲的回廊走过去,微风掠过,宽阔的湖面泛起涟漪,楚胭只觉得心情畅快,心头的闷气一扫而空。
倚着栏杆望向湖中,有锦鲤游来游去,颇为肥大。
楚胭不由想起了小馋猫,如果四娘在这儿,肯定要想办法捉一条来吃,楚府荷塘中不敢养锦鲤,便是防着这丫头下水去捉,免得发生危险。
她想起还有点心,便取出一块,掰碎了扔给它们。
鱼儿渐渐聚拢来,追逐嬉戏,各种颜色的头尾相交,豁喇喇的水声不断,楚胭倚在栏杆边,看得入了神。
忽然间,她听到隐约的女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