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半天，我肚儿也饿了，要不杀个鸡炖汤？”许维清拍拍他的大肚儿，声音无大蛮大。
“一只鸡哪够？还是再杀鹅吧？”在许维清跑到鸡笼抓鸡的时候，章如杰已经捏着一只惨叫的大鹅脖子丢给七姑娘：“就这只吧，清炖，如果有咸箩卜啥的，一起炖也好吃。”
七姑娘尴尬地笑笑：“那......舅舅们先等会，我这就做饭？”
章如杰和许维清身份特殊，七姑娘也不晓得如何称呼这些跟随五嫂闯进屋来的陌生人，但晓得不能得罪也得罪不起，不是五哥也默认了吗？就直接按毓洁姐妹的辈份谦呼他们为舅舅算了。
——七姑娘这么叫，实际上也就等于承认了章如杰、许维清与许芸芳的清白。
躲进卧房里的方皓轩听得院子里鸡飞鹅叫，心里悠悠叹气：许芸芳，你到底又在折腾什么？又要如何折腾方家坝？！
他忘记了起意寻找许芸芳时立下的要将她千刀万剐的誓言。
方家姐妹们帮忙起火烧锅煮饭，许维清杀鸡宰鹅也是干家务活的好手。不多时，喷香喷香的炖鸡、烧鹅上桌。
方氏没有出来，她对许芸芳带回来的野男人恨之如骨。七姑娘先舀了一大碗鸡汤给她娘送进屋，方氏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装病。
“娘，你先喝点鸡汤。那个，五哥已经没有和五嫂离婚的意思了，他们昨晚都睡过了，你难道没看出来吗？”
“你五哥就是心软，他是肯定喜欢李会计的，我们要帮他把许家山的赶走！”方氏侧身爬起来，咬牙低语：“东西可以收，人不能留。”
“娘，今晚是赶不走五嫂的——要不明天再说？明天她兄弟们肯定会走，那时不是由着你说话了吗？”
方氏拿起鸡汤碗大大喝了一口，烫得她心口痛：“这么烫，你是想烫死我吗？”
七姑娘忙拿起汤碗边搅边吹，等鸡汤凉下来，看见娘大口大口地喝完，她才放心地拿了空碗出门。
五嫂到底有多少钱啦？看她今天出手，肯定还有很多钱吧......不当家不晓得油盐贵，家里早就没有隔月的粮食，如果不是正值秋收后，只怕今晚的晚饭都备不出来了。协助管家的七姑娘轻轻叹气。就为着钱，也得留下五嫂啊。她有了自己的决定。
方皓轩被毓洁叫出来晚饭，他泰然走到章如杰霸占着的自己位置旁边站定，目不斜视。无论如何，他是不会放弃自己的位置的，尤其是在自己家里。
众人都朝章如杰使眼色。
章如杰怔怔，还是挪动屁股让开霸占的板凳。
“有个词叫鸠占鹊巢，你懂吗？”方皓轩平静地问章如杰。
“我不懂。”章如杰伸筷子夹了鸡腿放在许芸芳碗里，“但是我们小芳啥都懂，说起来她只读过一年书，不过在我看来就是读了大学的人。大学。你们方家有人读了么？”
方家没人读大学，方皓轩在读高中时被特招进了地质矿井队，妹妹们也只读到小学毕业。
许芸芳又夹起鸡大腿，慢慢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到方皓轩碗里，眉梢眼底都是笑意：“五先生，你多吃点补补身子。”
方皓轩愣愣，又夹起鸡大腿放在毓洁碗里：“你吃，以后多读点书读大学。”
毓洁开心地手抓起鸡大腿却见对面老四拿眼在瞪她，忙懂事地把鸡大腿放进旁边的二娘碗里，嘴巴子甜甜地说：“二娘，你吃。你吃了好生弟弟。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帮你带弟弟了！”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可毓洁太小，没人好意思和她计较。
许芸芳尴尬地摸摸毓洁的头，“乖，二娘明儿给你买新头绳。”
毓洁很高兴，站起小身板挑鸡肉鹅肉给许芸芳：“二娘你吃。你吃嘛！你要生双胎胞哦，像三舅舅和四舅舅一样好看的两个弟弟。”
全桌的人都被毓洁逗笑了。六姑娘埋头看着碗。
桌子上只听得一阵吧哒吧哒啃骨头的声音。
许芸芳瞪着毓洁挑来堆成小山一样的肉块，伸手抓起鸡大腿巴哒巴哒地扯肉吃，“唔，好香！”
埋头啃骨头的章如杰满嘴流油，哧哧吸吸手指头，非常不雅观，方皓轩皱眉，但也极力忍住不再多说。
可章如杰不知趣，他哧溜完手指头，又故意重新扯起话题：“三舅子四舅子，你们，就算给你们机会，甭让我说，就算你们读了大学也比不过你们姐是不是？我们小芳可是天上没有、地上只此一人的聪明人是吧？”
几个小姑子都不敢接嘴，只是悄悄看她们的哥。
“许芸芳是我媳妇，许芸芳喊你大哥，我敬你三分。”方皓轩慢慢地说，“出了这个门，大舅子，你可要记得你今儿是应了这名分的。”
章如杰愣了。
他他他！他妈的才不是大舅子呢！他想的是——
许芸芳噗地笑了，“食不言寝不语，君子安知乎？章如杰，好好吃饭哈，再多说就滚出去睡朝门！”
满桌的人都埋头啃骨头，不再多说，那个香啊......
七姑娘八姑娘一边在厨房涮碗一边窃窃私语：今儿晚怎么办？家里突然来了六个舅舅......人家真没走的意思啊。
“二舅舅......”八姑娘扭扭捏捏，“我拿被子给毓洁二舅舅盖。”
“天啦，你不会真的对五嫂那个二弟有意思了吧？”七姑娘瞪大眼睛，甩甩手指上的水珠儿，狠狠地戳八姑娘脑门子：“你多大了，五嫂那个二弟他多大了？”
许耀祖十七岁，八姑娘已经二十六了，整整大他九岁。
八姑娘欲哭无泪：“我又没说想要嫁给他，我就是喜欢他长得漂亮。”
“你还说没想要嫁给他？！”七姑娘恨铁不成钢，“总之不要叫娘和五嫂晓得，否则你......哼，我看你怎么活！”
八姑娘抿了抿嘴唇，气冲冲地跑回卧房卷了铺盖拿了枕头，再雄纠纠气昂昂地抱到饭厅，丢到许耀祖身上：“那个他二舅，你就将就一晚上吧，我们也没别的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