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几个受邀来帮忙的武人,却因忌惮苏冲的手段而犹豫了起来,迟疑着不想入内。
最终还是那在人前出了丑的伍然为众人做出了表率,先自含恨离开了这处伤心地;其他人有样学样,亦是不再停留。
相比之下,周来财与府上做事的奴仆们便没那么自由,不但要处置好真一道士的尸身,还得分出人手去听寨主使唤。
另一厢,苏冲已在客堂中坐定。
几个使女或许是没看到外面发生的事情,这时没有显露出丝毫畏惧之色,反而因这少年清秀,纷纷借着送茶点的机会凑近了细细打量。
苏冲道心坚定,看着这些在身周晃来晃去的苗女,眉头便皱了起来。
这情形被坐在主位上的寨主看在了眼里,只当中原少年是不喜这些苗家女子,摆手就要挥退。
可这时忽有一个矮小的身影从一侧的角门跑了出来,甫一现身就很开心地问道:“阿爸,红头说桃花寨来的人都输了,我要被一个中原人抢走做老婆啦,是不是真的?”
“寨主家的朵儿?”苏冲凝神望去,却发现跑出来的是个至多六七岁的小丫头,手里竟还攥着一条尺许长的大红蜈蚣,面皮顿时一阵抽搐。
那寨主显然对这丫头十分宠溺,听到她满口胡话也未动气,只是笑眯眯地朝着苏冲指了指。
小姑娘循着指点跑到苏冲身边,好奇地仔细打量了一阵,然后冲苏冲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便返回寨主身边去了。
苏冲对于这等小儿之态倒也不恼,反倒觉得这阿朵颇有天真之态,只不过养的宠物也太吓人了些。
旋即想到人家这里乃是苗寨,苗人多蛊,如此一来养个把蜈蚣长虫倒也不足为奇。
一想到这里,苏冲心中一动。
想到了一些龙蜈寨中所见的异常。
譬如这寨中丁勇的人数,似乎并不太多,来时仅在城门口见过几个。
这点或还可用藏兵于民来解释,但寨主府邸的寨丁似乎也只有二三十人,便是加上奴仆,用做守卫也远不足够。
两相印证之下,苏冲已能断定这寨主另有手段,“囤金聚银之地,岂是好把持的?这位寨主既然未养大军,那定是懂得道术,亦或是精通滇南之地流传的巫蛊之术,否则断然坐不稳这龙蜈之主的位置。”
想到这里,他又对自家卖人情的做法感到好笑,起身拱了拱手,说道:“原来前辈并非凡流,小侄先前却有卖弄之嫌了。”
寨主也不遮藏,当即豪放一笑,道:“贤侄闻一知十,真是玲珑心窍。其实我也只学过些家传的粗浅道术,若非痴长些年纪,必然不如你。”
说着,看向自家女儿,“倒是我家阿幼朵,生得有几分灵性,比我这个当爹的强过许多。”
对后面一句话,苏冲丝毫不疑,当下赞赏地看了一眼过去。
小姑娘对这目光很是受用,报以甜甜一笑,转头又向她爹爹道:“阿爸,苏冲哥哥可是帮了大忙,你可要好好谢谢苏冲哥哥。”
“哈哈,阿朵你如此向着你苏冲哥哥,莫非真的是想做你苏冲哥哥的媳妇不成?”
小姑娘闻言顿时羞的脸都红了,转身就走,一边嚷着:“阿爸你欺负我,我去找阿妈告状去!”
因有外人在场,寨主尴尬一笑。
苏冲也则权当没听这话,随意挑起一个话头当做台阶送上,又与主人家谈笑了起来。
又过了一阵,苏冲直接说明来意。
“寨主,此番前来,一来是看望长辈,二来也是有事相求,还请寨主能够帮衬一二。”
寨主倒也不推辞,豪爽的道:“贤侄有话就说,不说你今日帮了我一个大忙,单说我与你家教主的交情,我也会尽全力相助的。”
苏冲见此,心中倒是一定,还行,这寨主倒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
于是,苏冲就把青阳教的一应变故给这寨主讲述了一遍,当然其中细致之处都一一略过,只讲了一个大概,顺便也把自己用苏冲这个假名行走的事情告诉了寨主。
苏冲言罢,寨主面露悲戚,怅然道:“好贤兄弟如此豪爽之人居然遭小人陷害,真是天不假年,贤侄,你放心,此事我应下了,不管是打探消息还是借用人手,都随你,你要是觉得实力不够,我亲自带人跟你走一遭也没问题。”
苏冲欣喜道:“如此就多些寨主了。”
寨主摆摆手:“这话就见外了,我与你父乃八拜之交,你也算是我的子侄了,没有及时救到好贤兄弟,我已是心中愧疚,现如今,你想要重振王家声势,为好贤兄弟报仇,我这做叔叔的自然要全力助你。”
苏冲心中暗暗点头,这寨主是个可交之人啊。
当下,寨主便喊人进来,将打探消息一事吩咐了下去。
龙蜈寨与那钧州城平日里往来也很是平凡,因此打探个消息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不过,青阳教行事一向诡秘,尤其是这一次造反之后,行事更加谨慎起来,所以也需要一些时间。
因此,苏冲便在龙蜈寨先住了下来。
翌日,苏冲正在房中静修无量燃灯经,突然一阵敲门声就把苏冲惊醒了过来。
“教主,有个小姑……有位小姐,自称寨主之女,说是有事寻你。”出言的正是护法方公操。
苏冲闻言一皱眉头,下地开门一看,就见方公操带着阿朵站在门前。
面对这小姑娘,他便是心中有些不快,也不好去使什么脸色,于是强作笑颜问道:“阿朵妹妹,你怎么跑来这里了?”说着,侧身让出一条入门的路来,又示意方公操自去。
那阿朵进到屋里,便自行动手关上了房门,跟着还有些心虚地透过门缝张望了一眼,最后转过身来,神神秘秘的道:“苏冲哥哥,你以后真的会娶我吗?”
苏冲闻言,眉头一紧,眼皮不禁一跳,顿感大是头疼,向来听闻苗女多情,难不成这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便已早熟至此吗?
还是说这小家伙别有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