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阎王探了探偿的鼻息,一丝轻烟从他手中缓缓流入他的眉心。
“没有什么大事。”阎王嘴唇有些发白,只是微微皱着眉,长输一口气。
这破魔阵对他的影响巨大,但凡有轻微的能量波动,就会被这阵吸食而去。此阵阵眼难以寻觅,非是一时半会儿可以破解。
天帝重重的跌坐在地上,双拳紧握,眼中尽是悔意,映衬着他本就苍白的脸更加阴沉许多。
“你啊,怎么当了天帝这么多年,越活越回去了?这般明显的阴谋你都能往下跳。”阎王往前走了一步,身体略微虚晃几下,天帝心头一惊想去扶他,却被阎王轻轻虚空挥了挥手,“我没事。”
“你受伤了?”
阎王面色凝重的苦笑,“楚瀛那孩子差点把封印给破了,我也是废了老大的劲才压制住。后来偿那孩子来找我,说你犯病了,我又马不停蹄的赶来。”
他拍了拍天帝的肩膀,“龙族一脉死伤惨重,你打算怎么弥补?”
天帝看向远方尚未化为星辰的龙群,长叹一口气道,“我会救活他们,不过,这真是我一生中犯下最大的过错。”
你犯下的罪可不止这些吧。阎王暗暗摇摇头,本以为历经这么多年,天帝多少都会对当初的事情有所忏悔,没想到事到如今,他还是执迷不悟。
如果不是因为他,事情的走向还不会这么难办吧?
“你刚才说楚瀛的封印?”天帝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还记得万年以前的灵界大战吗?”阎王叹气低语,“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林婴就是那灵树本尊,那你刚才差点杀了那个唯一可以制衡灵树之人。”
二人对望一眼,天帝惊恐的瞪大眼睛,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他......他是......”
“是啊。”阎王苦笑一声,“这对苦命鸳鸯,楚瀛他,就是玉沧圣主转世啊。”
天帝倒吸一口冷气,脑中似有惊雷叱诧而过,从大脑到胸腔嗡嗡的回荡不息。
他刚刚,都干了些什么?!
一切都超出他的预料,却又以最险峻的结局结束,若是阎王刚才再晚来一步,三界的安危可能就毁在了他的手上!
“你是在骗我么?”半晌,天帝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阎王怒从中来,一巴掌呼在了他的头上,“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我拿这种事跟你开玩笑???”
“那我们还在这儿干什么!”天帝猛地站起身来,“楚瀛他们被炽宁抓去了,万一他也知道楚瀛的身份怎么办!”
没想到阎王脸上竟一点惊慌的表情都没有,眼神深不可测,冷静的拉着他坐下,“相信我,他不知道。”
“你这么有把握?”
“你要不把天帝的位置让给我得了。”阎王这辈子没那么无语过,“你忘了楚瀛身上有我设下的封印?只要我无事,他定也无事。”
“那林婴怎么办?炽宁明显是知道她身份的,要是灵树之力觉醒......”
“虽然这般说有些残忍,但我相信林婴对楚瀛的感情。并且,如果真的觉醒,正好可以利用她帮忙遏制住炽宁,虽然我觉得你们一族确实对不起他,可如果复仇的代价是三界尽毁的话,那还是得想个法子,让他只杀你一个人就好了。”
原本听着前面几句话,天帝还觉得在理,听到最后一句时,内心顿时一万只草泥马飞奔而过。
真·亲挚友才说的出来的话。
“所以呢。”阎王转头盯着他,“你要不要跟我说一下,你们到底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天帝一怔,却是沉默不语。
“你最好说出来,能让一个人从孩童时期就开始记恨,我想一定是极度伤天害理的事。”
天帝看向他,嘴巴微张,尽显犹豫之色。
良久,他终于开口;
“他说的,是真的。”
“我出生那年,不知是何原因,周身筋脉缠绕如结,导致血液难以流通,眼看就要因此而死。”我父王偷入**阁,找到了破解之法,需取一瓣与我同命格之婴的心头肉炼成丹药,助我改命,可谁家的父母愿意这般折磨自己的孩儿?”
“就在这时,古神炽珩也生下了一对双生儿,父王发现其中一个孩子的命格竟与我完全相符。”
“父王去求于炽珩,显然古神不愿。我父王走投无路,为了我,他选择直接将那孩子抢来。”
“之后发生的事情我从不知晓,父王当时将此事全力压制下来,直到刚才我都是以为是牺牲了那个孩子的性命才换来我的安康。”
天帝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腕,摇摇头道,“是我欠他的。”
“不止是他。”阎王长叹一口气,“你们父子二人,欠下了他们家三代人的罪孽啊。”
......
极阴之地,一望无际的混沌,幽冥森森,唯有一棵枯树,在黑暗之中显得诡异异常。
灵树的自愈能力极强,除了周身还有些酸痛,已然无其他什么大碍。
林婴从沉睡中醒来,安静的看向周身的虚无。
一个巨大的笼子挂于枯树之上,而林婴,正被关于笼中。荆棘遍地的阶梯之下,是一个陈年的破旧法台。
而炽宁,正站在法台的中心,一盏又一盏的符文巨石柱跃起火光,那火焰如毒蛇的红信子,骇人可怖的叫嚣肆虐。
“醒了?”
炽宁转过身来,脸上满是得意和嘲讽。
“楚瀛呢!”
“你说法官啊,”炽宁咧嘴一笑,“我杀了。”
林婴猛地一震。
“骗你的,在得到你的灵树之力之前,他还是有点用处的。”
说完,他拂袖虚空一挥,“带上来。”
风很冽,疾疾吹过耳边。
叮叮当当——
林婴浑身瘫软,颤抖着看着缓缓走上来的二人。
魔王,还有,拖着铁链已是一身血衣的楚瀛。
见到笼中的林婴,楚瀛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眸终于重新焕起了色彩。
“法官大人。”炽宁接过魔王手中的铁链,一把将他拉过,死死遏制住他的脸,洋溢着轻蔑的笑意,“落在我的手上,感觉如何?”
“呵。”楚瀛喘着粗气,却仍是倔强的对上他的眼睛,“不过一只蝼蚁,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蝼蚁?”炽宁不怒反笑,掰过他的脸看向远处的林婴,“看到了吗?谁是蝼蚁?只要我轻轻一掐,你心爱的林姑娘可就像烟花一样,嘭——”
楚瀛突然暴走发了狂一般挣扎起来,“炽宁,你敢!”
“我敢,我当然敢!”炽宁笑的狰狞,一脚踹在他的膝盖处,然后,拔刀出鞘,狞笑着刺穿了他的肩胛骨。“
血花四起。
死寂。
继而远处有人失声尖叫,声震苍穹,“楚瀛——!!!”
红色的,粘腻的血液顺着刀尖缓缓滴落。楚瀛睁着眼,看着那柄刀从自己的眼前消失,然后洞穿血肉刺出了更长的一截。
他嘴唇翕动,剧痛如火药般在他体内炸开,眼前是一片旋影精光,耳中嗡嗡发眩。
“咳咳————”
鲜血一口一口的涌出,化作猩红的血海。
剑身再一次从体内被抽出,楚瀛咬紧牙关死死忍耐着,但还是在那刹那闷哼出声,炽宁迅速在他周身点上几下,止住汹涌而出的血,让他没那么快晕死过去。
林婴已经崩溃了,泪水不断从眼中流出,嚎啕声响彻云霄,她奋力砸着这铁笼,但终究无济于事。
“你看啊,我那可爱的小外甥女就连哭起来都那么可爱,可是,我们亲爱的魔王冕下,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炽宁拽过楚瀛的衣领,逼迫他站起身来,凑到他耳边笑道,“我给你个机会,顺着这荆棘走上去,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把她救下来,如何?”
忽然之间,耳边一股极厉的掌风破空而来,炽宁一惊,甩开手中的铁链侧身闪躲,然后劈出一掌与之堪堪对上。
“炽羯?!”炽宁一声惊呼,“你怎么会有自己的意识?!”
“锁神钉为我所造,怎会对我有效!”魔王大喝一声,催动魔纹一掌将炽宁撞出几丈之远,而后迅速飞身朝林婴而去。
“炽羯!你想死,我成全你!”
就在魔王即将碰到巨笼的刹那,炽宁已经赶到,一掌狠戾的劈在他的天灵盖上。
林婴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嘴唇翕动,看着眼前的人儿猛地喷出一口血,跪倒在地上。
炽宁嗤笑着,一脚重重踏在他的身上,“你的魔气全在我身上,你拿什么和我斗!”
“你说什么?!”
“哎呀,这边还有一个不知情的。”炽宁擦了擦手中的血污,笑道,“你爹真是可怜啊,被我利用了那么久,女儿还那么恨他。”
林婴一字一句都是咬碎的,心脏不停的痉挛,“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被你利用?!他为什么没有魔气了!为什么!”
“当初呢,把你推下万仞深渊的不是你爹,而是我啊。”炽宁狰狞的笑着,弯身拉住魔王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来,
“我也就懒得跟你废话了,所有你以为是你爹干的事情,都是我干的,我这个好哥哥啊,啧啧啧,不顾一切的为了牡丹花神,结果落了个这样的下场,可怜呐。”
不......
不......
不!!!
“小......小婴......”魔王痛苦的呕出一口血来,挣扎着将手伸向林婴,“爹......爹救你出来......”
林婴哭着摇头,想紧紧抱住他却只能触碰到他的指尖。
“爹......爹对不起你......不.....不要死......好好活下去......”
“不要,我不要......”
看着魔王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形越来越透明维持不了形态,开始在风中飘散。此刻的林婴接近疯癫般将自己的手臂伸出去,却只能抓到一片星辰。
“爹本来想着......可以和你母亲看着你......还有奇渊健康快乐的长大......可惜,我等不到了......”
魔王温柔的目光看向她,“小婴,你可以......再叫我一声爹爹吗......”
话音刚落,魔王的身体瞬间化为无数的星点飘散在空中。
“不要!求求你别走!”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