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气氛轻松欢乐,皇宫深处却是呼天抢地。
“童儿啊!童儿!你醒醒!你不要离开母后!”
赵皇后趴伏在太子床前,哭得花容惨淡。
此刻也是有些后悔了。
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闭嘴!”肖太后坐在一旁,沉脸喝道。
这个蠢妇,满脑子只想着男人!却不想想她真正的依靠是谁?!
没了儿子,还想什么?
谢平身穿轻甲,银光闪烁,立在太子寝宫不远处。
“可还有办法?”
“将军,老臣无能为力。”太医院院正许当归灰白的眉毛皱成一团,深深叹了口气。
“太子本就体弱,若是小心养护还好,但如今,受惊时日太久,根基大伤,这……这病来如山倒,实在是无力回天啊!”另一名年轻太医忍不住低声抱怨道。
谢平沉默。
他看向湛蓝天空下东宫那金黄琉璃瓦的重檐庑殿顶,心头罩上了一层阴云。
汤国的天恐怕要变了。
谢平转眼,视线在跟前的七八位太医身上游走一圈。
“好,我知道了。诸位辛苦些,回去再想想办法吧。”
“唉。”众太医摇头叹气,三三两两又重新进入殿中。
夜幕降临,亥时,后宫之中已陷入沉眠,只有太子储宫仍是灯火通明。
“童儿!”一声凄厉的哭喊突然刺破长空,将众人的梦境撕裂。
“太子恐怕是去了。”贵妃重华站在窗边低喃,身上的寝衣已经凉透。
一双男人的大手突然伸了过来,紧紧揽住她纤细的腰肢。
“你怎么醒了?不冷吗?”
汤国的皇帝谢广涵却是冷的。
他感到一阵没顶的阴冷。
“太子……太子……”谢广涵嘴唇张合,赫赫喘着粗气,瞪大双眼看向跪在御床边的大太监晋中。
“陛下。”晋中干咽了口唾沫,深深埋下头,全身轻颤。
“太子,太子薨了!”
轰隆隆……
谢广涵感到脑中一阵轰鸣,天旋地转之间,一口鲜血噗地射了出去,喷洒在明黄的蚕丝被上、花案繁复的地毯上,甚至有几滴溅在了如金纸般的脸上。
“陛下!陛下!”晋中低喊,眼神闪烁。
陛下不要怪老奴,老奴也要为自己谋个后路。
晋中垂头,呆呆跪着,神思恍惚。
他还是个小太监的时候,因为身体瘦小,总是受人欺凌。
后来实在忍不住,便用磨尖了的石头刺瞎了一个欺负他最狠的人。
本以为自此这条贱命便是走到头了。
不想竟被当时还年少的陛下看到,大为赏识,带在身旁。
晋中抬头,看向已明显出气多进气少的陛下。
下辈子吧,下辈子他一定结草衔环,报答陛下的恩情。
时间一点点划过。
天光熹微。
“陛下!”一声高亢的嚎叫响彻皇宫上空。
刚刚晨起的宫人都一震,看向这后宫之中最高的殿宇。
哒哒哒,马车急奔。
不到半个时辰,天清宫已是挤满了人。
位高权重的几位大臣立在一侧,淳王爷、谢平和宗室其他几位德高望重之人立在一侧。
隔着一架大围屏,隐约可听见女子的啜泣声。
“陛下?陛下?”内阁首辅庞思通瞄了眼沉着脸站立不动的淳王,凑近皇帝御塌,轻轻唤了几声。
谢广涵闭着眼,无声无息。
庞思通冷冷看了眼跪在一旁的晋中。
晋中颤了颤,忙抖着手推了皇帝几下,贴在他耳边,加重声音叫道,“陛下!陛下!大臣们都来了!”
“呃,呃!”谢广涵努力抬起如千斤重的眼皮,扫视了一圈。
“陛下!请立遗诏!”庞思通紧盯着谢广涵。
兵部尚书谢退之与淳王对视一眼,噗通跪在地上,高喊。
“陛下,请立遗诏!”
众人跪倒一片。
谢广涵看向黑压压的人头。
永定侯,周国公,乡远侯都不在,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确实该死!
工部尚书,户部尚书和都察院左都御史都跪在最后的角落,鹌鹑一般。
“呵呵。”谢广涵轻笑两声。
“扶孤起来!”
似是回光返照,谢广涵突然精神起来。
他终于将阴森森的目光射向了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的淳王,又缓缓移向了跪在后面的谢平。
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孤膝下只有一子,却于昨日薨逝。只得于宗室之中选一人承继大统。”
众人静默。
殿中鸦雀无声。只有皇帝似乎有些兴奋的粗嘎声音。
“淳王……”谢广涵一顿。
众人对视一眼,心中大定。
这皇帝临死之前倒也聪明了一回。
“孤兄长,其子乃我亲侄,”
众大臣震惊抬头,看向皇帝。
谢广涵翘起嘴角,脸色奇异地红润,眼中放光看着谢平。
“吾观其聪慧过人,甚效朕躬,今……”
“陛下!臣不愿!”谢平心中冒火,眼神冷厉,直视谢广涵,掷地有声喝道。
真是歹毒的心思!他想让他们父子离心!那也要看他愿不愿意!
“你!你!大胆!”谢广涵没想到谢平会打断他的话,一股热气自胸臆中冒出,噗地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眼睛一闭,头一歪,举起的手无力垂落,在身侧摆了几下,便不动了。
众人面面相觑。
这一场实在是出人意料。
“咳咳!”庞思通轻轻咳了两声。
晋中一震,闭上张大的嘴,往皇帝鼻下一探。
“陛下殁了!”
“呜呜呜~”哭嚎声重新响起,仿佛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
“王爷,国不可一日无君,请早登大统!”庞思通站立起来,向淳王深深弯腰,行了一礼。
“请陛下早登大统!”
众人齐齐跪伏行礼。
淳王推辞不就,转身便大步离开了。
众人刚刚站起。
“太后到~”
就感觉荒唐无比。
这陛下死了才姗姗来迟,也太过了吧?即便不是亲子,也不该凉薄至此啊?
庞思通越众而出,躬身行礼。
“见过太后。”
肖太后见庞思通潦草敷衍的态度,眼中冷芒一闪而过。
“丞相多礼了。”
“太后,臣还有要务,先行告退。”说罢,庞思通便甩袖离开。
众大臣及宗室片刻之间便都散了。
肖太后看向被扔在御塌上没人管,死的不能再死的谢广涵,轻嗤一声。
“皇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