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平不顾怡红院众人调笑,一路呼喝,跟着晏姝噔噔噔上了三楼。
“叫娇娘来!”晏姝手拿折扇啪啪啪敲打手心三下,对跟来的老鸨道。
“好来,肖公子稍候,娇娘一会儿就到。”老鸨接过小厮递来的银锭,笑得满面红光。
“肖游!你有我就够了,还叫别人干什么?”谢平冷脸怒吼。
“哈哈哈,谢世子平日守身如玉,怕是不知道这娘们的妙处吧?”楼下大厅一膀大腰圆的汉子仰头大笑。
“谢世子,您也别追着那位哥儿了,不如二人一起享用美人,岂不妙哉?”又一尖嘴猴腮,头戴方巾,身穿青衣,书生模样的人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道。
“啪!”谢平铁青着脸,并不回应,拽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晏姝便甩门进了屋。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
晏姝被谢平牵着,乖乖坐到了室内正中的圆桌旁,笑着歪头打量对方。
“很有趣?”此时谢平已是嘴角微翘,温柔看着晏姝。
“嗯。”晏姝老实点头。
前所未有的有趣。
她活了两世,都未曾像今日这般,能在外肆意嬉笑怒骂,不管他人眼光。
谢平嘴角笑容扩大,轻轻摸了摸晏姝易容的脸,直视她明净清澈的双眼。
“咚咚咚。”房门敲响,打破室内温馨的宁静。
“肖公子,娇娘可否进去?”一道柔媚的声音响起。
晏姝抬头,扬声喊到,“进吧。”
娇娘小步迈入,房门一关,回身便弯腰施礼,“见过世子,小姐。”
“嗯。”谢平轻应一身。
回身牵起晏姝,穿过月门珠帘,走向里间。
身后如前几日一般响起悠扬淡雅的琴声。
晏姝松开谢平的手,信步来到床榻边,拾起这几日看的《趣闻二三事》,便打算倚在榻上消磨半日时光。
“还在看这本呢?”谢平探头向书页中窥去。
“嗯。这南岭笑笑生当真奇人,所写趣事都是我不曾听闻的。你看这里。”
晏姝指向书中一处,“卫国漳岭四时皆雨,所居之人见面第一句便是要问,你带伞了吗?哈哈哈哈,实在是有趣!”
“喔,这样的地方确实少见,南方虽多雨水,却不似此处这般频繁。”谢平认真思索到。
“嗯。若是有机会,能前去一观该有多好?”晏姝目露憧憬。
“会有的。待你我二人成亲后,我便请示父王母妃,带你出去仙游一番,如何?”
“你……”晏姝惊异,她不过随口一说。
“说起来,还有一事。我安排了一个人给你,对方虽然年纪大些,但极通香料药理,跟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些。”谢平知道晏姝羞涩,便体贴地转移话题道。
晏姝听谢平对那人的描述,心中便升腾出一股熟悉感,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猛的坐起惊呼,“是花婆婆!”
“嗯?”谢平惊讶,姝儿是如何得知?
晏姝此刻内心波澜壮阔,电光火石之间便明白了一切。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花婆婆骗了自己!
前世她在自己出嫁前突然出现,说是母亲旧识,自己还心有疑惑,今世重生后,她曾反复前去前世第一次遇到她的小花园找寻她,却并不曾见。
那时她就心里起了疑,只是因为前世花婆婆一直对她忠心耿耿,所以便不愿多想。
原来,原来她是谢平的人!
那么,前世,她被派到自己身边,其实是想借机潜入周国公府!
一念至此,晏姝蓦地抬眼看向谢平,便对上了对方担忧的眼神。
晏姝一怔。
无论谢平最终出发点是什么,最终他都帮了自己,并不曾害她。
如今,更是因为担心她,才想将花婆婆送到自己身边。那么,别的就都不重要了。
“姝儿,你怎么了?”谢平眼见晏姝脸上神色几经变化,最后归于平静,仿佛释然,不禁心里打鼓。
莫非姝儿知道花婆婆的来历?她怎么知道的?是晏兄告诉她的?
“无事。”晏姝摇头,“你接着说。”
“嗯。姝儿,花婆婆确实是府中捉拿到的前朝细作,但她已经投诚,应该是没问题的。”何况她已经没有退路,前朝那些人已经在得知她被捉却未死之时,便将她看作必死之人了。
“嗯。”晏姝拧眉。
“前朝?”是她想的太简单了,她本以为谢平处理的都是朝中倾轧之事。
“嗯。”谢平脸色变得沉重。
静默片刻,他转身走向侧面靠墙的书案,拿起案上静静躺着的一把军弩。
“这是?!”晏姝眼珠随着对方的动作滚动,乍然见到谢平手中之物,不觉眼前一亮,几步走到谢平跟前端详起来。
这是一把铜制弓弩,机括十分精巧。
“箭匣中有磁铁,在发箭之时会避免箭矢倾斜过大。你看。”谢平拿出一根箭矢。
“这箭矢是铁的?”晏姝瞪圆眼睛。
“是的。我们常用箭矢大多木制,射程近,杀伤力小。这个不同。”说到这里,谢平语速加快,眼睛亮得像一颗小太阳,兴奋道。
“这箭矢纯铁打造,长八寸,可连射十支,射程能有五百米!”
“啪!”谢平一掌拍在桌上,转头盯着晏姝,压低声音道,“到时,安王若谋反,朝纲动乱,敌国来袭,必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晏姝……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
但,前世,她未曾听说过安王谋反啊?
晏姝垂目沉思。
前世……前世……
几乎同一时间,她公公周国公和周成文出了意外身死。
晏姝恍惚记起,当时她曾听见丫鬟私下闲聊,说,淳王世子妃突然在众多宴会中销声匿迹,据说年纪轻轻便开始礼佛,整日闭门不出。
莫非,便是那时?
不对!
晏姝脑中一嗡,她……
她抬头看向谢平。
她突然想起来,前世,谢平好像娶了安王府郡主安莹莹!
晏姝盯着谢平俊俏的脸,那她不就是抢了别人的夫君?
晏姝脸色一变,忽然觉得心灰意懒,她就算是再缺男人,也做不出占别人老公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