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丫鬟漫步走向息风亭,晏姝远远便看到那个在记忆中经常出现的背影。
白衣翩然,气质高洁。
也不怨自己当年一见倾心,这男人确实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自古以来便是才子配佳人。
晏姝抬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脸,她是佳人,他是才子,可不就看对眼儿了吗?
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的李慎并不知道晏姝的豪放独白,在他眼中,便是仙女一般美貌的女子莲步轻移,缓缓走近。
刚刚还悠然欣赏的花红柳绿瞬间便成了背景板,渐渐模糊淡去。
“是你!”李慎惊喜道。
“嗯?”晏姝疑惑,前世他也说过这句话吗?自己有点记不清了。
“公子认识我?”
“不,不,不,是,是小生记错了。”
“喔。”晏姝淡淡应了声,看他窘迫得满脸通红,星子般的眼睛闪烁着不敢看自己,便知他撒谎了。
不过,也不知他在哪里见过自己,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托李氏帮他哄骗自己到这儿。毕竟他们都姓李,是同宗嘛。
“不知公子为何在此?是在等小女子吗?”晏姝看着荡漾在湖面的破败小舟,轻飘飘抛出一句话。
“是……”李慎再次感到惊讶,迟疑道,刚要开口解释。
“还说不认识我?”晏姝抬头了然一笑,仔细审了审对方清淡的眉眼,所以她果然是识人不清,上一世竟然觉得他君子如玉!
也不过是个手段下作,贪慕美色之人罢了!
“不,不,小姐误会了!”李慎看到晏姝鄙薄的眼神,心中一拧,红润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我,我……”
“公子不必解释,小女子与公子并不相识,望好自为之。”晏姝截断他的话,转身便下了台阶,往来路走去。
李慎呆呆看着晏姝离去的背影,无声地张了张口。
他只是听两个小厮商量说,要把女子骗到这里来见他们的公子。
所以,他就想着,只要自己占住这里,对方就无法得逞了。
却没想到,那位公子要骗来的人是她。
“阿谨,你怎么跑到这儿来啦?快,快跟我去前面,听说定国公府小姐来了,哎呦,我可是好不容易托了国公夫人的关系让你来的,你可一定要把握住机会,不是说这些大家小姐就喜欢你这样俊俏的才子嘛?”穿红着绿,约有三十多的妇人突然自花丛后蹿了出来,见了李慎满脸喜色,一边念念叨叨,一把扯起他就出了凉亭。
李慎沉默不语。
他不想去见什么国公府小姐。
“刚刚那丫鬟呢?”晏姝一边沿着青石路往前走,一边问道。
“偷偷溜了。”香馨咬牙,“这侯府可真是一片污糟!小姐,我们还是去前厅坐着去吧。”
“嗯。”晏姝此刻心情也不是很好,毕竟念了那么多年,到头来原是骗局!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刚走过一座假山,突然一阵压低的喝骂声自假山后传来,吓了主仆二人一跳。
晏姝摇头,闲事莫管,这侯府水深地很。
“那定国公府小姐呢?”
晏姝脚步一顿,这事儿她得管管了。
“奴才,奴才看到那小姐与公子在凉亭中相遇便急忙跑了过来,通知世子。现在,现在,或许已经离开了……”
“该死!”周成文狠狠踹了一脚答话的奴才,转过假山便准备奔向凉亭。
只是,脚步一顿,呆呆看向立在眼前的晏姝。
“晏妹妹!”周成文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又是一白。
“晏妹妹,你,你听我解释,我就是太过思……”
“住口!”晏姝凌厉双眼淡淡看向周成文,又向前走了几步,挨近他,小声道,“再多说,就阉了你!”
说完,便满含厌恶地迅速远离,仿佛沾染了什么晦物一般。
“就凭你这样的东西,也配!一个废物!”晏姝双唇张合间淡淡吐出最恶毒的言语,便扭身疾步走开了。
前世自己总归跟周成文一场夫妻,最是了解这人,在外温文尔雅,其实刚愎自负,暴躁易怒,受不得别人一句不好。
每次在外受了气,回来必然要打砸一场。今日自己说的话够他喝一壶的了,恐怕短时间内对自己是不会再有什么绮念了。
只不过,倒是误会“他”了……
晏姝想起那人苍白的脸色,抿了抿唇。
就这样吧,他跟她并不合适。
晏姝摇摇头,定定神。
“听说永兴侯也来了。”
“那是,咱永兴侯府与他永定侯府都是这京城中叫的上名号的,自然要同气连枝,守望相助!”
“哎,大旺,你这同……同什么,守什么,这俩词儿用的不错啊!”
“嘿嘿嘿,这是刚刚听爷们说的。”
晏姝看向蹲在草丛后面躲懒的两个小厮,暗叹,别说,这个地界还真是听墙角的好地方。
前世自己都没注意,这息风亭其实是有点偏了。
永兴侯来了?
晏姝打量了一下自己,蜜合色对襟襦裙,裙底绣满粉白的桃花,银白滚边夹袄,纹着金线的袖口领口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这一身娇嫩夺目的颜色应该是那些老男人喜欢的吧?
那么,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他们还真是有缘。
“香馨。”晏姝招了招手,待香馨凑到跟前,方小声道,“你去跟那俩人打听一下永兴侯现在在哪儿?”
“啊?!”香馨震惊!
“嘘,小声一点。回去再跟你细说。”晏姝推了推小丫头,指指草丛中冒出的两个扎着青色发带的脑袋尖。
香馨无奈,只得放重脚步踏踏踏走过去。
“咳!谁在那儿!”
听到脚步声的两个小厮满脸如丧考妣。这哪家主儿啊,跑到这偏僻地界,真是闲得慌啊。
两人僵着身子站起来,迅速抬头瞥了眼,见是位小姐,心里松了松,正准备告饶。
“知道永兴侯在哪儿吗?”
大旺眼珠一转,跟哥们挤了挤眼,这些个思春的小姐啊。
“小姐!我们真要去啊?”
此刻晏姝正走在去会芳院的路上。
永定侯府请了一个戏班,就安排在会芳院,供各来客解闷,也是讨老太君欢心。永兴侯据说也在那儿。
她打算跟对方来个偶遇,先留个深刻的印象。
突然,晏姝脚步一顿,看向几步远的一株低矮的桃花。
这桃花开得甚是烂漫,一片粉霞。地面亦是落满了粉色的花瓣,一阵清风吹来,花瓣四散飞舞,如梦似幻。
重点是这处四周全是微黄的草地,只此一棵桃树,如美人独立,十分醒目。
晏姝心中一动,嘴角翘起,目不转睛地盯着桃树,对香馨道,“香馨,你家小姐的终身大事能不能成就靠你了,你去把永兴侯引到这边来。”
香馨……
“小姐……这,这万一被人看到……”
“你放心,我不会跟永兴侯接触。”
“那……”那你怎么,怎么勾引他啊,香馨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你就说……老太君请他过去说话。”
……
叹了口气,香馨觉得自己真是给小姐操碎了心。
“侯爷,请这边来,这边是抄的近路。”香馨看到桃花树快到了,忙大声嚷嚷道。
永兴侯卫昌瞥了这丫鬟一眼,心道,看来真正想找自己的人在这里。
他抬头去看,一眼便看到了那棵独立的桃花树。
这树开得倒是好。
只是要见自己的人呢?难道他猜错了?
忽然一阵凉风吹来。
“阿嚏!”
是谁?卫昌惊了一下,眯眼去看。
只见桃花树下缓缓坐起一身穿粉色轻纱的女子,那女子纤细的腰肢轻拧,背转身,撩了撩乌发,葱白般的纤手在乌发的映衬下更是白得发光。
卫昌迈步缓缓走近,这小女子倒是这么多年前仆后继勾引自己的女人中,最有新意的。倒教他来了些兴趣,不知是哪家庶女?
此时,晏姝正尴尬得不得了,她,她流鼻涕了!
晏姝一手抚着头发,一手掏啊掏,掏出手绢,忙擦了擦鼻子。
该死!这要转过头去,一脸鼻涕,还有什么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