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斯年是个守诺的人，从美国回来后的第一周，他就下了调令。
崔静蕊从非洲回来时，整个人黑了一圈，也瘦了很多。她从机场出来的时候，苏染芝捂着嘴忍不住哭了。
待她走到她身边，苏染芝装作没事人似的，微笑着朝她挥手：“嗨，静蕊。”
崔静蕊先是一愣，然后恭恭敬敬地同苏染芝打招呼：“少夫人好。”
“静蕊，这里没有顾家的人，也没有森德的人，你不用这样。”
苏染芝耸肩。
“你怕是很久没有关注国内的消息了吧？从现在起开始改口吧，我和顾斯年已经离婚了！”
崔静蕊前行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要用这种表情看我。我和顾斯年离婚是早晚的事情，你这个女诸葛多年前就料到了吧。”
离婚的事情，苏染芝一直没有跟崔静蕊讲。
“那你这几年不是白费心机了？”尽管崔静蕊话里的内容是讥讽的，但她的眼神却是突然对苏染芝生出了同情。
“是啊，人没骗到。不过，钱倒是捞到不少。”
苏染芝亲自开车送崔静蕊回她的住处。
苏染芝在森德“身居高位”的几年，崔静蕊一直作为她的秘书，跟在她身边。她知道她缺钱，在物质上她从来没有亏待过她。
可是，崔静蕊住的地方并不好。
一个破旧的老小区，50平米不到，楼道里的墙面都斑驳了，石灰整块整块地往下掉。过道上的灯摇摇欲坠，忽明忽暗的。大晚上，凉飕飕的。
一个女孩子独居在此，有很多不安全因素。苏染芝想起曾经拉着崔静蕊加班，又命令她三更半夜陪她去顾家，觉得自己真的很不应该。
“静蕊，换个房子吧。”苏染芝坐在陈旧的沙发上，看着忙着收拾的崔静蕊。
“我现在住的单身公寓，环境比你这个好，你可以直接搬过去住。”苏染芝拉住崔静蕊：“静蕊，你先别忙着收拾。”
崔静蕊没有理她，依旧自顾自地拖地。
“静蕊，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苏染芝抢过拖把：“这个地再怎么拖，也是不会干净的！”
就像崔静蕊等的那个人，再怎么等，都是不会回头看她一眼一样。
“你要是不想跟我一起住单身公寓也可以，我给你买个房子，怎么样？”
崔静蕊停了动作：“苏染芝，你都变卖东西了，还有钱买房子吗？那些东西是你想卖就可以随随便便卖的吗？”
别人不了解苏染芝，崔静蕊却是了解得很。
苏染芝被问住。
“要是顾总执意要回那些东西，你怎么办？”崔静蕊问得犀利。
“怎么，怎么会？”苏染芝嘴角抽搐：“他又用不到。他要真想要回去，早就要回去了……”
“苏染芝，万一？万一顾总不念一点旧情，直接将你如何接近他，费劲心思爬上顾少奶奶的位置，如何同前男友纠缠不清这些事情统统公之于众呢？到时候不要说向你要回那些东西理所当然，就算要把你赶出北城都天经地义。”
苏染芝被说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悻悻然道：“顾斯年他，还不至于那么绝情……”
崔静蕊重新回到了森德，仍旧是一名秘书，只不过是从苏染芝最器重的秘书，降格为总裁办的一名普通秘书。
她的上面，有安左顶着，不需要和顾斯年直接接触。可是偏偏，安左点名让她送文件上去。
站在总裁办门口，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对顾斯年，她向来只有仰视和敬佩，无关男女之情。
用合适的力道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顾斯年低沉的声音：“进来。”
“顾总，这个合同，请您过目。”她站在桌子对面，大方得体。
顾斯年抬眼看了他一眼，接过文件，迅速浏览了一遍，“唰唰唰”地签上了大名。
和对待普通员工一样，顾斯年既没有为难她，也没有多看她一眼。除去苏染芝这层关系的话，她并不特别。
“等一下。”顾斯年收起笔，叫住了崔静蕊：“崔秘书，在非洲可有收获？”
崔静蕊愕然，随即浅浅一笑：“学到不少东西，谢顾总栽培。”
很多人以为，崔静蕊是受苏染芝连累，被“流放海外”，包括苏染芝自己也是那么认为的。只有崔静蕊清楚，在非洲的日子，既辛苦又充实，她成长不少。
顾斯年点点头，没有点破，却又冷不丁地问了她一句：“崔秘书，你怎么理解求而不得？”
这个问题，根本不像顾斯年会问的。
崔静蕊也无从作答：“顾总，我没什么感情经历，回答不了您刚才的问题。”
“我问的，并非感情问题。”顾斯年收回目光，话题结束。
崔静蕊退出办公室，轻轻关上门，在门口吁了一口气。
已经成为“无业游民”的苏染芝，约崔静蕊一起吃晚饭，崔静蕊勉强答应。
餐厅里，放着舒缓的音乐。
苏染芝低头吃饭的时候，崔静蕊细细地打量起她。
眉眼之间，似有散不开的愁绪，却被浅浅的笑容遮盖。苏染芝，有些不正常。崔静蕊的心往下坠，脸色跟着变青，手上的叉子差点掉落在地。
“静蕊，你怎么了？”苏染芝抬起头问道：“东西不好吃？”
她从崔静蕊的盘子里舀了一口汤，尝了尝：“味道不差啊。”
崔静蕊蓦地抓住苏染芝的手腕：“你是不是又开始吃安眠药和抑郁药了？！”
孟明泽刚刚关进去的时候，苏染芝就吃过这两种药。那段时间，她白天看着跟正常人一样，可是到了晚上，就会歇斯底里。
对面这个苏染芝，和过去那个苏染芝交叠在一起，像一个透明人，一点一点地远离。
“没有的事。”苏染芝反握住崔静蕊的手：“静蕊，你又开始关心我了，对不对？我真高兴。不过，你怎么觉得我会吃那些药呢？我现在有钱了，好日子在后头呢，我为什么要去吃那些药。”
崔静蕊抽出手，趴过身体，抽出苏染芝身后的包。
“哗啦”一下，包里的东西都悉数倒在餐桌上。
苏染芝就是个神经病，一个作茧自缚，能把自己往死里带的神经病！
“那这是什么？！”崔静蕊握着药瓶，全身发抖：“不要告诉我说这个是维生素c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