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斯年没有理会苏染芝。
苏染芝不甘心，冲到他面前，挡住他的视线。
“顾斯年，孟明泽被人打了，还被人侵犯了，就在监狱里。是不是你的手笔？”
会议室的门忽地被锁上，顾斯年站起身，直接将她推到落地窗处。
身体撞击在玻璃上，紧紧贴住。
顾斯年从来没有这么粗鲁地对待过一个女人。
“苏染芝，你就这么护着他？为了姓孟的，跟我耍手段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他会有今天的下场！”
眼泪和汗水浸湿了头发，黏在玻璃上，苏染芝往下望去，蝼蚁般大小的人和车，川流不息。
“顾斯年，你可以恨我，也可以报复孟明泽。”
“可是，你是顾斯年，是顾家最骄傲的人，你怎么可以，像那些纨绔子弟一样，用自己手里的特权去践踏别人的尊严？怎么可以心狠手辣地毁掉一个人？”
“这样的你，让我看不起！”
阳光洒得整个会议金灿灿的，却照不进心里。
“你在指责自己的丈夫，心疼其他男人？”
顾斯年衣冠楚楚地站在苏染芝面前，与狼狈的她形成鲜明对比。
她怎么不想想，是谁践踏了他的骄傲？
天色渐渐暗下来，天空飘起了雨，纷纷扬扬的，把落地窗打得一片模糊。如同苏染芝这张脸，泪水和汗渍交融，模糊不清。
玻璃窗映出瘫坐在地上的苏染芝。
窗外万家灯火，她却孑然一身，在森德的会议室久坐不起。
保洁阿姨进来的时候，看到苏染芝，吓了一大跳。
“苏，苏总？”她试探地问她：“您，您没事吧？”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苏染芝从地上爬起来，面无表情。
“管好你的嘴巴，我不想从别人嘴里，听到任何闲言碎语。”
保洁阿姨连声应承。
苏染芝披上破碎的衣服，昂首挺胸地走出会议室，直到进了总裁专用电梯。
电梯门合上，她的双手撑住扶手，大哭出声。
玛莎拉蒂停在马路边，双跳灯一直跳着。
苏染芝浑身湿透，坐在车内。
透过挡风玻璃，她看着雨点无情地打在汽车上，失魂落魄。
雨越下越大，天地一片混沌。一辆辆车从她身边经过，溅起一地的水花。
行人步履匆匆，都急着往家里赶。她却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
顾斯年对付孟明泽的手段，让她心生害怕。
她从来不知道，顾斯年会这么阴狠，跟她印象中的他完全不一样。
在酒吧那样的风月场所，她见过很多有权势的人，是怎么玩弄别人的。
在森德的这些年，她也见过很多商界大鳄为达到目的，所使用的卑劣手段。
其他人的行为，她都见怪不该。但是，顾斯年不一样。
他是她眼里的一束光，照进她惨淡晦暗生命里的那束光。
名门世家，即使有手段，也应该是光明磊落的。
怎么能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去毁了孟明泽呢？
是她看走了眼吗？
天蒙蒙亮时，雨才渐渐停歇。
苏染芝衣衫不整地回到了顾家，俞瑛看到她，气不打一出来。
“苏染芝，你夜不归宿，现在这副样子算怎么一回事？”
苏染芝的头很痛，浑身肌肉也痛，她扯出一抹微笑。
“妈，你别瞎想，我只是在车上待了一个晚上，哪儿都没去。至于这身衣服……”
她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衣服，除了掉了几颗纽扣，被雨水淋过显得皱巴巴之外，也还好。
当然，在俞瑛看来，是很不得体。
“扣子是斯年扯的……”她说的暧昧不明：“您要是不信，可以向他求证。”
俞瑛还想说些什么，但苏染芝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再听她的“聆讯”。
“妈，有什么话，等我洗完澡再说，行吗？”
俞瑛本来也不是什么“恶婆婆”，纵然对苏染芝有诸多不满，平时也没少说她，但也不至于真的抓住她不放。
苏染芝有时候会想，顾斯年如果娶的不是她，哪怕不是季清然，而是别的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俞瑛也至于像现在这个样子。
好像是她，活生生把出生名门世家、国内数一数二的外科医生逼成了一个碎碎念的“恶婆婆”。
这样的认知，让苏染芝更加头痛欲裂，呼吸不畅。
刚刚迈上第一级台阶，她就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苏染芝醒过来的时候，手上打着点滴，唐棠“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少奶奶，您吓死我了。”
后来苏染芝才知道，她整整烧了三天三夜，温度在38度上下反反复复。
唐棠偷偷告诉她说，她昏迷的这几天，顾斯年一直是守在床边的，擦汗这些事情，都是他亲力亲为的。
他只是在做给家里人看吧？
森德会议室的那一幕，他对她有多恨，她心里很清楚。
苏染芝醒来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顾斯年。
安左说，顾总最近很忙。苏染芝也不想问，他在忙些什么。
换作之前，苏染芝都是舔着脸去求他原谅的。这次，苏染芝自认为没有做错，孟明泽更加没有做错。
错的是顾斯年，他下了狠手，毁了孟明泽。
哪怕是他主动来靠近她，恐怕她都不会轻易原谅他。
苏染芝又去看了孟明泽，他的状态很不好。
他已经不认识孟明娇，也不认识她了。
苏陌禾和孟明娇没敢把孟明泽的情况，告诉孟国栋和陈芳，她们两个难得达成了一致。
孟明泽的身体在医生的治疗下，算是慢慢恢复了。可是他的精神出了问题。
他蜷缩在病房的角落里，浑身发抖，朝着空气一直胡乱挥舞。
苏染芝稍稍靠近，他就变得异常激动，大喊大叫。
她握住他的手，轻轻柔柔地喊了他一声：“阿泽，是我，芝芝啊。”
他没有焦距的眼睛，从看向她的那一刻起，才慢慢变得明亮起来。
“芝芝！”
一个大男人，像个孩子一样，抱住了她，泣不成声。
“我真没用，我真的很没用！”
孟明泽的内心，遭受着怎样的煎熬？
害他的不是别人，而是她的丈夫，她深爱的顾斯年。
不是孟明泽没用，而是顾斯年太厉害，太狠辣。
苏染芝几乎是落荒而逃。
车子开到城市广场，等红灯的时候，抬头透过挡风玻璃，空中的巨大超清屏幕，落入苏染芝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