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芝借着顾老爷子，明晃晃地下逐客令。
“然然在我们家过年没什么不妥。”顾岸淮直接驳了苏染芝的话：“老爷子本来就喜欢热闹。”
“那倒也是。”
苏染芝轻笑。
“那请问爸，我睡哪里？客房吗？还有，我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一伤心，就在爷爷面前说一些不该说的话，惹得他老人家不高兴。”
餐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凝固，她真的很不讨顾斯年父母的欢心。
“然然，我先送你回去。”顾斯年打破了凝固的气氛：“你爸妈也想你回去。”
季清然心不甘情不愿地整理行李，准备打道回府。
苏染芝看到佣人拖着她的两大箱子行李，从楼上下来时，心底流过一阵寒意。
季清然这是在顾家住了多久？！
顾斯年的汽车驶离顾家大宅，雪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车轮痕迹，像是碾压在苏染芝身上。
顾家有那么多司机，顾斯年还非得亲自送季清然。缠绵之后再依依不舍地惜别？
苏染芝立在玻璃窗前，双手拽得窗帘“吱吱”作响。
她环顾房间，房内已经没有她曾经留下的丁点痕迹。
结婚照被拿走了，她买的那些小玩意也不知所踪，洗手间没有她用过的牙刷毛巾。
她盯着双人大床，脑海里竟然浮现顾斯年和季清然交颈而眠的画面。
她抱着头，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没有叫佣人，其实也叫不动，她扯下床单仍在地上，被套扯了几下没扯下，索性连着棉被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佣人进来打扫卫生时，看到光秃秃的床，满脸疑惑地看向苏染芝。
“脏了。”苏染芝拍拍手：“很脏。你们少爷最爱干净，赶紧换套新的吧。”
长时间失眠让苏染芝的精神状态很差，每时每刻都感觉头痛欲裂，却仍然睡不着。
耳鸣也很厉害，尤其是在汽车极速行驶的时候，整个脑袋感觉都不是她自己的。
“顾斯年，你能不能开慢点？”她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摁住胃部。
顾斯年开车向来很快，但以前只要她坐在边上，他就会放慢速度，他怕她晕车。
顾斯年瞟了她一眼，可能是因为她的脸色确实很差，他放缓了速度。
“不要让爷爷看到你这个样子。”
“放心，我带了化妆的东西。”她晃了晃腮红。
顾斯年神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但什么都没说。
春节的国际机场到处都是人。
距离飞机抵达还有一个多小时，顾斯年的父母，顾老爷子其他的子女，但凡在国内的，都候在了贵宾室里，包括一直针对苏染之的顾斯睿。
顾家家大业大，旁支亲戚不少，很多亲戚苏染芝只是在婚礼上，匆匆见过一面，不过她都记住了他们。
纵使与顾斯年的婚姻已经面目全非，在顾家亲戚面前，她还是顾及了一下他的脸面。
在进入贵宾室后，她便笑容满面地同亲戚打招呼，挨个向长辈问好。
期间，顾斯睿压低声音，在她耳边。
“嫂子，就算你表现得再好，都没办法让我哥，回心转意。他的心，向来冷硬，不像我，这么多情。”
苏染芝没有搭理他。
顾家这么多亲戚在，她笃定顾斯睿也不敢太造次。
一圈招呼打下来，她有些口干舌燥，顾斯年递了一杯温水给她。
她接过杯子，上面还留有顾斯年指尖的温度，想开口说声“谢谢”，却被顾斯年的一句话当场噎死。
“记住这么多人，你还真是有心了。”
顾斯年所谓的“有心”，是别有用心。
杯子里的水，前一秒还飘着袅袅热气。这一秒，却冷得像刚从冷冻室拿出来般。
苏染芝抿了一口：“是啊，做了很多功课，不然怎么坐稳你的顾太太。”
贵宾室里，大家有说有笑，苏染芝和顾斯年这边，却已经冰冻三尺。
飞机准时抵达机场，苏染芝如释重负：总算不用继续如坐针毡，对着顾斯年那张冷冰冰的脸。
顾恩鸣年近八旬，步伐矫健，精神抖擞，声音洪亮。
“来这么多人做什么？”顾恩鸣训着顾岸淮：“兴师动众，也不嫌麻烦！”
见丈夫被自己的父亲吹胡子瞪眼，俞瑛站出来打了圆场，声音柔柔的。
“爸，大家也是想您嘛，大过年的，人多热闹些。”
顾恩鸣朝顾岸淮“哼”了一声，对俞瑛的态度还算可以：“越是顺风顺水，越要低调。”
看到苏染芝和顾斯年的时候，顾老爷子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弯，立马眉开眼笑，和颜悦色。
“苏丫头，我不在的这两年，斯年这小子有没有欺负你？”顾老爷子的问话，让苏染芝受宠若惊。
在顾恩鸣洞明、慈祥而期待的目光里，苏染芝不知该做何回答。
顾斯年装模作样地搂住她的肩膀，亲昵无比：“爷爷觉得苏苏像是会被我欺负的主吗？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言语之间，尽显宠溺，毫无破绽，哄得顾老爷子哈哈大笑。
“臭小子，也就苏丫头拿得住你！”
回去的路上，因为有顾恩鸣在，氛围轻松了许多。
虽然连续坐了10几个小时的飞机，但顾恩鸣兴致很高，一路上拉着苏染芝，不停讲着在国外碰到的趣闻。
“等你们空了，爷爷带着你们两个出去走走。不要一天到晚只知道工作，要学会生活。”
顾斯年开着车，从后视镜看了后座一眼，苏染芝刚好也抬起头，目光不期而遇，她迅速别过脸。
“要是跟着爷爷出去玩，以我的体力，怕是要被爷爷嫌弃的。”
“这不是有斯年这个臭小子嘛。”顾恩鸣指了指顾斯年：“这小子随我，体力好得很，有得是力气背着你走。”
“真要去旅行，也是我跟苏苏二人世界，爷爷你凑什么热闹。”
顾斯年很自然地开起玩笑。
“你也不问问我们两个愿不愿跟你一起去。”
“臭小子，你不愿意没关系，苏丫头陪着我就行。”
苏染芝顺势挽住顾恩鸣的手臂：“我当然愿意陪着爷爷。”
回到顾家，顾老爷子也没闲着，把顾家上上下下，角角落落巡视个遍，最后总结到：家里尚且算是干净整洁，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顾恩鸣讲这话的时候，苏染芝心里咯噔一下：以顾老爷子的英明神武，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才趁着春节回国？
苏染芝和顾斯年，是在顾老爷子的亲自“护送”下，进的卧室。
“爷爷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苏染芝惴惴不安地问。
“怕了？”
顾斯年扯着领带，朝她步步紧逼。
“怕自己在爷爷面前原形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