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微的力道极大，白家夫人不过是青楼烟花出身，哪里能和她相抗衡？
白家夫人的身子向前探动，屁股向后撅起，所有的力道都集中在腿上，尽力与赵云微相抗，不让她将自己拖走。
两人在桌边僵持着，谁也无法拉得动谁。
陈文清见状，索性上前，拦住赵云微，微微冲她摇摇头，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白家夫人两眼。
赵云微这才瞥了白家夫人一眼，没好气地松了手。
白家夫人骤然失去了力道，向后退了两步，好在一双手抵在桌面上，这才算是堪堪稳住了身形。
她惊魂未定，一只手捂住胸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略显惊慌地望着赵云微。
“白夫人。”
陈文清稳住了赵云微，这才对白家夫人行了礼，沉声道，“无论你与白松是否有婚帖，也无论这铜矿之事你究竟是否知情。可在世俗的眼中，找到你，便是找到了白松。日后，白松若是被关进了牢狱之中，所有人的眼睛都会盯在你身上。那些人中，总有人丧失了理智，会将这笔仇恨算在你的头上。难道，到时候，你也用没有婚帖这个说法，来应付他们吗？”
陈文清说完，定定地凝视着白家夫人，等待着她的回答。
白家夫人双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那双秀气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桌上的青花瓷杯，唇角不住地打着颤抖，全身也冒着冷汗，不一会儿的功夫，手心之中，便已经是一片汗涔涔。
“怎么会这样？”
白家夫人低声道。
陈文清与赵云微对视一眼，他拉着赵云微坐回到桌子边，两人一同，望着白家夫人。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催促，只等着白家夫人自己答话。
许久之后，白家夫人终于慢慢地抬起眼，目光哀切地望向两人。
“我……我真的以为，没有婚帖，白松私设铜矿的事情就与我无关。”
她的语气已经软了下来，脸上那副轻挑的模样也收敛了许多，看向赵云微和陈文清的双眼之中，多出了些许哀求之色。
“你慢慢说，你到底知道多少。”
陈文清凝望着白家夫人，轻声道。
他如同春风一般温暖的声音，在屋中响起，仿佛春日里的第一米暖阳，将一块已经完全动得生硬的湖水一点点暖化。
赵云微略带不满地瞥了陈文清一眼，虽然没有开口，可心中却暗自腹诽道：做什么这么温暖？难道是瞧上了这女人？
白家夫人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也不将杯子放回去，而是抱在怀中，长叹一口气，喉咙上下滑动，一番，轻声道，“白松之所以会开这私矿，是因为我。”
一句话才说出口，赵云微的心神便无暇再顾及陈文清为何如此温柔，而是立即将目光收回，诧异地落在白家夫人的身上。
她不可思议地盯着白家夫人，高声道，“你？”
白家夫人小心翼翼地望了赵云微一眼，还是选择将目光投向陈文清。
她犹豫许久，终于将私矿之后的故事，一一告诉二人。
原来，白家这位夫人，并不是白松的原配。
白松的原配妻子，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后来，白松在青楼之中遇到了白家夫人，对她一见钟情，十分喜爱。
他不顾白家和族耆老的反对，将小莲迎回家中，还做了正头娘子。
两人婚后的日子本也还算是和顺。
可是，婚后半年，小莲在一次上街的路上，偶然遇到了从前的恩客崔淼。
崔淼一眼就认出了小莲，还故意上前与她和白松打了招呼。
小莲担心白松知道崔淼是自己从前恩客之事，急着想要带白松离开。
不想，崔淼却是不依不饶，非但没有放他们夫妇二人离开，还邀请白松一同用了午膳。
席间，崔淼向白松透露，他有一个铜矿，近期想要寻个买家，不知白松是否有合适的人选。
小莲说到这里，做了一个深长的呼吸，微微抬起眼，望了陈文清一眼，立即又低下头，“说来也巧得很。那个时候，白松正因为家里不同意我们二人的婚事，四处寻新买卖，想要从老宅子里搬出来。听了崔淼的话，他动了想要盘下铜矿的心思。”
闻言，陈文清与赵云微对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的目光之中看到了四个字：原来如此。
“从那之后，白松便总是与崔淼一道儿进进出出。不久，他就盘下了崔淼的那个铜矿。有一日，白松回到府中，突然大发雷霆，我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崔淼的铜矿根本就没有官府的手续。说白了，便是个私矿。”
小莲说话的声音压低了几分，有些心虚地扫视了二人一眼，喉咙轻动，咳嗽两声。
“白松原本不想再经营这私矿，有心退还给崔淼。可崔淼说什么也不肯。万般无奈之下，白松只得继续在私矿上作业。”
小莲的话都尚未说出口，赵云微已经冷笑一声。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靠着身子的惯性，将椅子向后挪动了几分，凝视着小莲，“是吗？”
陈文清与小莲同时收回目光，望向赵云微。
赵云微一双秀目攒在一起，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小莲，胸有成竹，“白松真的是心甘情愿地继续经营私矿的吗？”
她声音很轻，可是语气之中，却有不容置疑的强硬。
陈文清倒还好，可小莲听到这话，却是后背一紧，神色慌乱起来。
她搭在桌上的手，立即收了下去，低着头，两只手不知在桌下搅弄着什么。
“小莲，你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为何还要继续隐瞒呢？白松之所以答应继续开发私矿，想必，是你吹了枕边风吧？”
小莲猛然抬起头，恰好对上了赵云微冷冽的目光。
她心中一沉，立即低下头，想要躲开赵云微的目光。
“看着我！”
赵云微却提升了音量，盯着小莲，厉声呵斥。
小莲一惊，身子发软，险些从椅子上跌落，一双大眼，惊慌失措地望着赵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