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之悟面露为难之色,双手尴尬地握着托盘的一边,还想要再将那托盘推给陈文清。
眼看着陈文清这‘迂腐’的男人,怕是还要再推诿一番,赵云微快步上前,满脸堆着笑意,接过了那只托盘。
“多谢周县令。”
不等陈文清再发表他那些高谈阔论,赵云微已经对周之悟屈膝行礼,眉眼弯弯地望了陈文清一眼,嘟着嘴,耸了耸肩,一个劲地给陈文清打着眼色。
她那双大眼蹙在一起,一双睫毛颤抖着,像是两只扑闪扑闪的扇子,让陈文清心摇不已,倒是忘记了再接着阻拦。
趁着这个空隙,赵云微忙将托盘上的银子揣进兜里,瞥了一眼周之悟,“周县令,还有一件事情。”
如今,周之悟对眼前这个女子,可是充满了敬佩之情。
听到赵云微的话,周之悟竟然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动两步,低着头,竟然主动将耳朵凑到了赵云微的唇畔边。
赵云微和周之悟耳语两句,她声音压得极低,只看到周之悟的面色猛然阴沉下来,却听不到赵云微到底和周之悟说了些什么。
待到赵云微说完之后,周之悟已经冷着脸,直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对赵云微和陈文清微微点了点头,便快步往府衙之中走去。
“你和县令说了什么?”
陈文清不解地望着周之悟匆匆离开的背影,凑上前,立在赵云微身侧,低声问道。
赵云微头也不回,只将手中的银子掂量了两下,“我只是让他去调查一个名叫黑子的男人。”
陈文清一愣,不由重复了一遍赵云微的话,“黑子?”
赵云微将方才集市上看到的那个竹担子商贩和‘客人’对手势之事一一告诉陈文清,“那手势,一瞧就是有人来买货了。”
陈文清听得似懂非懂,拧着眉头,眼睛挑动了两下,沉思片刻,才缓缓点头,“敢兜售这些东西的,倒是会有些暗语交道。可是,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手势都是什么意思的?”
赵云微猛然别过头,正要开口,一双眼睛却与陈文清的目光撞在一起。
那漆黑如墨的眼睛,似乎还闪烁着点点星光。
阳光从陈文清的背后铺洒而下,将他的侧脸映照得愈发清秀帅气。
在暖阳的照射之下,陈文清的脸白得像一张纸,偏生那副清秀的模样,却让人看了,难以挪开眼睛。
赵云微一时哑然,只知呆呆地盯着陈文清,喉咙上下滑动一番,吞咽了两口口水。
她简直难以想象,这么清秀帅气的男子,竟然是自己的夫君?
日后,这男子还要成日里睡在自己身边。
想到这里,赵云微竟然不由自主地勾动唇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陈文清扭着眉头,盯着赵云微,露出不解之色。
赵云微摆摆手,低下头,垂着眼睑,轻轻咳嗽两声,才算是稳住了情绪。
“这些手势虽然是特定人群使用的,可都是些固定的,若是看多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赵云微随意说了两句,将此事揶揄过去。
陈文清显然并未完全相信赵云微的话,可是却也问不出什么新鲜花样。
“我饿了。”
赵云微见陈文清转动着眼睛,似是在深思自己的话,忙打断了他的思绪,捂着自己的肚子,半躬着身子,抬起眼皮,楚楚可怜地凝望着陈文清。
那双水汪汪的杏目看过来的时候,眉眼带笑,宛如灿烂星河,让陈文清心下一动,心中的疑问早就不知抛到了什么地方。
他无奈地摇摇头,“走吧。”
说完,陈文清已经率先往前而去。
赵云微这才快步跟了上去。
这男人的背影虽然清瘦,却十分挺拔,走起路来,步伐坚定,目不斜视,瞧着便是个忠正之人。
赵云微不由嘟囔了一句,“这果真是长得帅的,都上交给了国家啊。”
两人在府衙不远处的酒楼里点了馄饨,赵云微本想再要些小菜,却被陈文清拦下。
“我刚刚拿了赏银,我请你吃。”
赵云微双手抵在桌沿上,身子向前倾斜,眨动着一双眼睛,望向陈文清,轻声道。
陈文清立即摇头,“那些银子还是你自己留着傍身吧。”
他垂下眼皮,拿过一双筷子,细心地在帕子上擦了擦,才递给赵云微。
陈文清犹豫了一会,才道,“我那家中情况实在是有些复杂。你嫁过来,已经委屈了。这些银子,便留着你自己傍身。若是日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也好有些退路。”
赵云微诧异地盯着陈文清,一只手接过筷子,另一只手将衣袖之中的银子又握紧了几分。
陈文清不仅仅人长得帅,而且三观还这样正!
赵云微只觉得自己捡到了一块宝,这样的宝贝可不是人人都能捡到的。
小二端上了馄饨,陈文清将首碗推给赵云微,又用自己的筷子在她的碗中轻轻地点动两下,放进口中,确保不烫嘴,才抬手对赵云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看着陈文清细心入微的一系列动作,赵云微心中涌动而过一阵暖流。
她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只馄饨,放进口中,才咬了一口,一股浓郁的汤汁香味便顺着唇瓣流入口中。
“这道士抓回来,只怕这几日县衙都有的忙了。”
陈文清一边吃着馄饨,一边对赵云微道。
“你只管好好忙县衙的事情便是,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人来家中传个话。”
赵云微头也不抬,只顾着吃馄饨。
“我若是几天几夜不回家,也行吗?”
陈文清凝视着她的侧脸,试探着问道。
“不回家?”赵云微顿了顿,也抬眼,却对上了陈文清探寻的目光,“县衙若是有事,那我就给你送棉被去。”
瞧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陈文清无奈地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他扬动下巴,指了指那馄饨碗,“算了,你还是快点吃东西吧。”
陈文清实在有些捉摸不透眼前的女子。
她不惧怕尸体,不怕办案的凶险,就连自己若是为了公事不回家,竟然也表现得如此坦然,也不知,这赵云微从前到底经历过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