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东云临死前的话,只有司空半语和万逐流知道。
二月,冰破河面,万物复苏。
万东云距离死去已经足足三个月的时间了,这三个月里,司空半语一呼百应,顺利接管了六城之地。正如万东云所想的那样,他那般天怒人怨的做法,让六城之地的百姓和将士都敢怒不敢言,当司空半语“了结”万东云正名之后,就连万东云之前的死忠之士,也默然接受这个结果。
但是在司空半语心里,却不这样想。万东云做的那些,不过是不想让司空半语背上一个谋朝篡位的骂名,但是司空半语却不那么认为。天地之大,没有谁是永垂不朽的,朝代更替如同过江之鲫一般,那些帝王哪一个不是血与火中走过来的,哪一个朝代的圣主明君会因为区区一点名声而阻碍他的脚步?
人们看到的只有高高在上、雄才伟略的帝王意志,谁敢说三道四的?不过万东云这份情他心领,不是因为万东云的心意,而是万东云作为一个父亲,临死也要为自己儿子做出最后一份力量,为了父亲这两个字。
而今整个六城之地,在司空半语的执掌下,外界的人好像都已经忘记了六城之地的名字,在他们眼里,这里就是风先生的地盘,私下里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风城。
后来司空半语也顺势而为,将六城之地并为一处,成为名副其实的风城。
风城外十里亭,寒风瑟瑟,刚刚复苏的众生在寒风里还没有缓过神来,冰冷的风寒意刺骨。
十里亭里,一杯薄酒,两个单薄的身影,静静地看着道路尽头的崇山峻岭,叠嶂重檐,想要望尽天涯路,却千山万壑,极目而不能见。
“你父亲将你托付给我,你而今却要走,要让我做个食言的人吗?”良久之后,司空半语缓缓开口。
当万逐流提出自己要远走的时候,司空半语很是诧异,而今万逐流举目无亲,风城就是他的家了,他要去了哪儿?能去哪儿?
关于父亲万东云的选择,万逐流早已经清清楚楚,他想阻拦却无能为力,因为父亲是必死的结局,作为孩子他能做什么?怎么做?阻止他求死吗?
或许与司空半语一战,让他堂堂正正的归去,才是最大的孝道。只是风城从此已经成为万逐流的悲伤地,他倒是不愿意离去,可自己还能留在这里吗?还能够和司空半语并肩而战吗?天下人眼里,万东云是死在司空半语手中的,那些流言蜚语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风先生,你心智超然,应该知道我必须走的原因。何必还要挽留呢?”
万逐流的话让司空半语沉默下来,他的确能够明白,千夫所指之下那种煎熬,自己这样的心态无所谓,但万逐流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哪儿能承受这些流言蜚语?
“这么说来,我就只能多抢点姑娘储备起来,送给你去挑选了。否则我这辈子就只能打光棍了,那我这些姑娘该送到哪里呢?”
司空半语半开玩笑地的问道。
万逐流闻言,扭头瞪了司空半语一眼。
“我既然要走,自然是不希望与你有再见之日。用我父亲临终的一句戏言束缚我,不觉得这是对已逝之人的大不敬吗?”
司空半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道:“临终的戏言?你这么认为,我却不这么认为,这是我答应老城主的事,你想要出去闯荡,我不会拦着,但是你就此杳无音讯,那绝不可能。你要是不告诉我你去哪里,那么休想离开风城半步。”
万逐流也来了脾气:“我承认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好歹也是灵境中期修为,在这风城也算是高手之列,我要是想走,你还能时刻盯住我不成?”
司空半语摊手道:“我才没那种闲情逸致,你又不是美女,我盯着你干嘛。要盯我也得去盯四海商行的柳青环那样的美女呀!怎么说我和柳青环还有点交情,让她发动四海商行遍布大陆的商铺打听一个人的下来,再把你逮回来,你不是怕看到我吗?那时候我天天让你看你看着我。哼哼。”
万逐流气结,这家伙就是在耍赖啊!但自己还毫无办法,四海商行真想找个人,完全不费吹飞之力。
“南域三宗之一的晓月宗,现在你满意了吧?哼……无耻。”
万逐流说完,狠狠的瞪了一眼司空半语,气冲冲的迈步走出十里亭,朝着道路尽头而去。
“晓月宗?南域三宗之一?”司空半语喃喃自语着这几个字,抬眼看着万逐流孤寂的背影,眼里歉意之色一闪而逝。
他抬手一挥,亭子里石桌上的酒杯忽然飞出,直奔万逐流而去。万逐流感觉身后有东西袭来,本能的伸手一抓,将酒杯抓在手中。
亭子里,司空半语一手举杯,遥遥朗声道:“万兄,此去千山万水,我知你心,不会轻易打扰你。你若有事,便传讯回来给我,无论何事,我在此保证,都给你做到。当然了,要是你被人欺负没处跑了,记得回来啊!在老子这里,没人敢动你。”
说完,司空半语一饮而尽。
“土匪,哼!”万逐流哼了一声,眼里却露出感激之色,他一饮而尽杯中酒,本想将杯子抛开,却突然想到什么,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将酒杯悄悄地收入袖口内,而后深深地看了司空半语一眼,转身离去。
“风兄,珍重。”
司空半语站在亭子里,静静地看着万逐流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融入了万水千山之中。心中说不出的惆然,说起来,万逐流算是他的第一个朋友。
虽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的道理谁都懂,可又有几人愿意接受呢?
“万兄,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父亲之所以那么做,其实是想告诉你,天下人的看法真的不重要。他这一生败就败在太在意天下人的看法,只可惜,万兄你已经深入骨髓了,或许那会成为你的优点吧!”
司空半语苦笑着摇了摇头,万东云其实想让万逐流做一名枭雄,只是万东云没想到,他儿子已经子承父业了,本性如此,改?谈何容易?这也是万东云托付万逐流给司空半语的原因,万东云希望自己的老路,万逐流不再踏上,只是……事与愿违。
“也罢!做你喜欢的吧!晓月宗吗?迟早我会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