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逐流哑口无言,身在军中的他最为清楚,军心一旦涣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没了军心,仅凭自己和父亲万东云想要守住清溪城,那等于是痴人说梦。
“可……可你当时根本没必要杀了李兆玉啊!大可以让他逃走,也不至于弄到彻底和万灵宗撕破脸皮的田地啊!”
司空半语闻言,砰的一下放下酒杯,目光冷冷的直视着万逐流。迎着司空半语冰冷的目光,万逐流很不自然,可以撇开目光回避着,心里有些愧疚感。
毕竟李兆玉牵头的矿场在燕子坞祸害了那么多人,自己这种想法实在有点轻贱人命之嫌。
“少城主,我不像你这种皇亲贵族,出生便有着高人一等的身份。看到燕子坞的惨状,就如同自己身临其境,如此一个伤害己身的人,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死亡能够抚平这样的伤痕。”
“我司空半语以前为一介书生,想出入朝堂,为百姓谋福,只可惜尚无这样的福祉,走上了持剑问道之路。但我就算持剑,依然不改初心,这剑如能够为百姓、为万民而持,我当如是。”
“若少城主觉得于在下已经无法合作,那么在下也毫无疑义,你径直领军离开燕子坞吧!李兆玉是我杀的,我会留在燕子坞,万灵宗若想报仇,直接让他们来找我便是。哼……”
说完,司空半语蹭地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门。
万逐流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司空半语的背影,脑海里回荡着司空半语的话。
执剑为民!
曾几何时,自己看到百越国与清溪城交战的狼烟残迹之色,看到死难的士兵,自己那是不是也在想领军杀入百越国,为大月国创立一个国泰民安、远离战争的和平吗?
曾几何时,自己看着被欺压的百姓,不都跳出来主持公道,伸张正义吗?
曾几何时……
但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诸多利益的牵扯上,自己的心性慢慢的变了,变得成熟?变得考虑更加周全?变得利益最大化?这是成长吗?
若是以前,万逐流会认为这是成长,可是现在司空半语一席话让她开始怀疑了,自己是成长了还是在洪流中变得更为堕落了。
“报!启禀副帅,燕子坞死难的父老乡亲的尸骨已经收敛完成,埋葬在后山山岗上,李兆玉等人的头颅已经割下祭奠在乡亲们的坟墓前,赵峥率领燕子坞剩下的村民请见,想要当面感谢副帅的报仇大恩,目前正在门外。”
“报!启禀副帅,末将与四营士兵已经修缮部分民房,安置了燕子坞剩下的百姓。”
“启禀副帅,末将率领的兄弟已经在燕子坞周围构筑起防御工事,就算是一只鸟也别想靠近。”
冉闵等十个游骑将军正在院子里给司空半语报告的时候,万逐流从屋内走了出来。众将便齐齐再次抱拳一拜道:“大帅。”
只不过随后目光都齐齐转向司空半语,似乎在他们眼里,司空半语这个副帅已经成为了全军的主心骨,而万逐流只是一个摆设了。
万逐流轻嗯一声,摆了摆手道:“你们做得很好,接下来要严加警戒,燕子坞的云母石矿场会引起不少人的觊觎,恐怕还会有宵小之辈铤而走险。”
张凯自信站出来道:“大帅放心,矿场周围我们布置三个营的兵力,那些杂碎要是敢来,保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司空半语闻言,轻哼一声问道:“是吗?要是来的是灵境修士呢?这一战我军灭杀的这帮修士,还仅仅只有一个灵境,而你们都没有与之交手,伤亡几何?现在就开始骄傲了?”
众将一听,顿时噤若寒蝉,此战他们损失了将近四百人的兵力。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至少对于他们这只只有五千人的军队来说不少了,十分之一的兵力损失在这里,虽然胜利,但是却是无言的惨胜。
“区区几十个修士,就让我军损失这么多,由此可见你们的战力。我等都是战场上拼杀有术的人,修士虽然实力强于你们,但是在此战当众,我却看不到任何军队的战术和配合,有的只是莽夫出击,胜?你们觉得胜了吗?你们的胜是四百个兄弟的性命代价,是四百英魂的悍不畏死,有何脸面在这里自傲?”
众将闻言更是羞愧万分,不敢抬起头来。万逐流一旁觉得司空半语的话有些过了,毕竟打击他们让士气受损并不是好事。
便说道:“司空先生,我军士兵和修士之间存在着先天优势的不足,这也不能怪他们。”
司空半语沉声道:“的确不怪他们,而是我们这些统帅的责任,不知指挥,不知增强士兵训练,不知提升士兵的战斗力。经过此战,我感触很深,人命微贱啊!那都是和我们曾经一起有说有笑的兄弟,和我们同床共枕的弟兄,却在希夷间阴阳两隔,告诉我,你们还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众将缓缓抬起头来,脸色涨红而羞愧道:“不希望。”
张凯继续道:“副帅,末将等疏于训练,导致我军损失那么多,末将有罪,还请副帅责罚。”
“请副帅责罚。”众将齐齐抱拳请罪。
“责罚?责罚你们有用吗?我需要的是你们知耻而后勇,需要你们明白自己的短处加以改正和弥补,我不管你们之前在军中是何种样子,但是在我司空半语手下,我不希望你们能够成为百战百胜的常胜军,但是我要你们成为百战而不减员的完整军。”
众人听完,已然热泪盈眶,身为刀口舔血的他们,何尝有人这么重视过他们的生命,更多的统帅是在意胜利,在意那些胜利后别人的崇敬和获得的地位,谁为那些为了胜利和牺牲流血的将士考虑过了?华丽下已经掩盖了所有的死亡和悲苦。
“我等以性命担保,誓死完成副帅军令。”
纵使知道,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们依然毫不畏惧,死则死矣!军人——何曾惧怕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