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武见劝不动她,只好同意。
村民帮忙收拾整理,每一户都捡了家里最好的吃的用的,一定要他们路上带着。
苏莲衣不好推辞,谢着收下,离开前,还是暗令杨武放了足够的银子在村口的树下。
马车再度启程,沿着景云奕大军行去的方向,一路加速前进。
绥阳城处,城外的斥候已经探明,北周大军已经过了凤头山,按照他们的行军速度,三两日便能赶到绥阳。
景云奕听了奏报,立刻吩咐城中守军加固城防,并张榜通知城中百姓,不日将有一场血战,要他们尽量不要外出。
城中百姓虽惶惶,却没有一户想弃城而逃。
按照他们的说法,连华朝的亲王都亲自守在城中抵抗外敌,他们这些华朝子民又怎可弃守家园呢。
绥阳上下一心,于大家而言倒是好事。
布置完毕,景云奕登上了城楼,忧心远眺。
苏莲衣还没有来,应该不会赶在北周军队攻城时,她才赶到吧?
怎么派出去的斥候也没个动静呢?
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心中极度不安,却又一点不敢流露出来。此刻他对这座城而言,就是柱石丰碑,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
若他有一丝不合时宜的私情流露出来,都可能影响士气军心。
于是便只能忍,只能克制。
即便内心已被煎熬的千疮百孔,面上却还要镇定如常。
站在城楼上的他,身形俊挑,一身赤金的羽甲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便是人们站在老远,也能主意到这抹天神一般的身影。
城中便有这样一双眼睛在暗暗打量他。
不过那眼神中透着的可非膜拜和敬佩,而是阴鸷的揣测与观察。
“姑娘,你要的包子已经装好了。五文钱。”小摊贩冲着她的背影说道。
她转过了身,清冷的眸子,飒踏的气势,赫然是紫萧。
几天前,她先行离开了潭州鲁家庄,趁着绥阳城彻底关闭前混进了城,便是想寻找机会见到景云奕,告诉他一声,苏莲衣已经落在了自己手中。
而他如果想保住苏莲衣那条命,便不能在这场大战中取胜。
临行前太后有密语嘱托,景云奕挂帅之事已经无力阻止,但这场仗决不能让他赢。
若是他赢了,加持了军功,那日后便更不好控制了。
紫萧也曾对太后的这番话发出疑虑,因为此战毕竟关涉华朝安危。
太后却冷笑道,“强者思远虑,才不会计较一时得失。就算失掉个把城池,伤亡些将士百姓,只要能辖制住那条金龙,让他无力翻起大浪,那这些损失也算不得什么。”
这话让紫萧听着背脊发寒,但她虽有疑虑却不会违背太后的意思,作为一个将自己从苦海中拯救出来的天神一般的恩人,紫萧对太后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的。
是以她便郑重答应了此事。
只是,这进了绥阳城多日,却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见到景云奕。
眼瞅着战事将起,留给她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她有些着急,听到身后小贩再唤她,便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接过包子,抛出一锭银子,抬脚便走。
小贩见银子给多了喊她,她却连头也不回。
那小贩不觉纳闷摇头,“这年头还真有拿银子不当一回事的?!”
紫萧拿着包子想着暂时回下塌处,好好想一下该如何尽早见到景云奕。
正走到一处胡同口,忽听天生一声雕啸。她一愣。
飞雕乃是他们福安殿暗卫传信的工具,有雕啸传来,那表明潭州那边有事发生啊!
紫萧眉头一紧,丢下包子,顺着胡同一路疾跑,到了尽头看着四下无人,站定,打了个响哨,将胳膊一展,不多时,便见一只猛雕直冲下来,落到她肩头。
她麻利的解下了雕脚上帮着的布条。
展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消息是元珩发来的,告知押送苏莲衣之事又变,因鲁家庄村民围攻,现暗卫以全军覆没。苏莲衣也被救。
“怎么会这样,一群废物。”紫萧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
放飞了雕,一时都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处置了。
若苏莲衣跑了,她根本已无和景云奕谈判的筹码,那还如何要挟他?
若是真被他取了军功,那太后那边可就别动了。
一时间心烦意燥,在原地踱了几圈。
忽而她停了下来,想到了一个极为冒险的计划。
虽然那个计划她实在不愿实施,但为了太后的大计,也只能如此了。
想到这,她便转身出了胡同,并没有回去下榻处,而是去了南城门。
那里城防工事还没有完全竣工,不时有兜土的民工从城门进出。
紫萧便瞅准了机会,打晕了一个民工,扒掉他身上的衣服换上,然后混进民工的队伍里出了城。
从潭州离开后,苏莲衣让车夫加紧脚程,便是夜里也没休息,终于在天亮前,看到了绥阳城的轮廓。
挑着帘子看着渐渐驶近的绥阳城,苏莲衣长舒了口气。
杨武纵马护在车旁,一见外城工事已起,道,“看样子咱们再晚些,恐怕就来迟一步了。”
苏莲衣也看出了城墙异样道,“幸好加快了行程。杨大哥,照这架势,是不是要打仗了?”
“应该是。您瞧,城门已关闭,吊桥也挑了起来,若属下估计不错,战事应该就在这两天了。王妃,咱们还是快点吧。”
杨武催促车夫加快速度,斥候已经先行快马加鞭去叫城门了。
不多时,奕王妃已经赶来的消息传到了刺史府的指挥室内。
景云奕闻言,放下探报,急忙对容瑄道,“备马,本王要去迎她。”
容瑄爽快的答应了一声。
他的马刚拉到大门口,景云奕已经急着走出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容瑄见状也松了口气。
王妃能平安赶到,落下了殿下心中一块大石,接下来就能全心扑在这场大战中了。
苏莲衣的马车刚到城门口,便见城门被拉开,高大的门楼下,一匹乌黑的高头骏马等不及跨了出来。
马上之人金甲熠熠,正是思恋苏莲衣不已的景云奕。
来到马车前,他翻身而下,疾步上前,等不及的挑开帘子。
还没等苏莲衣反应过来,一个宽厚的胸膛已经将她紧紧包裹住。
“你总算来了。”景云奕长舒口气说道。
苏莲衣从他怀中探出头,盯着他的脸,一阵打量,见他神情间带着憔悴,心疼道,“让殿下担心了吧。”
“你无事便好,我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他眉宇间不觉充盈了欢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