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珍一家三口被秘密安置在了奕王府。
景云奕暂时无心审他们,此刻他全副心思都在苏莲衣身上。
自打回府后,他便召集了所有能召集到的太医,让他们轮番给苏莲衣看诊,生恐她有什么不周。
几个太医诊治后的结论汇总到一起,不过是说苏莲衣身体很康健,只是缺了些营养罢了。
一听这话,景云奕二话不说便传令王府的大小厨房齐齐开火。
专捡那些营养大补的山珍海味,炖煮出佳肴给苏莲衣补身体。
见他如此兴师动众,苏莲衣觉得实在没必要,便劝阻道,“我真的没事,殿下没必要搞这么大声势。就算是做好了,我一个人也吃不下那么多东西呀。”
“吃不了无所谓,总之这两日你便乖乖的养着,什么时候太医们说你已经彻底无事了,什么时候我才能放心。”
景云奕很固执,苏莲衣也是很无语,只好由着他。
闲下来无事,她想起了容瑄,不由哀上心头,景云奕见她神情不对,连忙追问,知道她在担心容瑄,这才松了口气道,“容瑄他没事。虽然受了点伤,但经过医治已经见好了。”
“真的?殿下没有骗我?”以为景云奕是故意安慰自己,苏莲衣有些半信半疑。
毕竟那日她亲眼所见,容瑄受伤不轻。
见她放不下这桩事,景云奕只好带她去容瑄养伤的房间,却没有答应她入内。
“在外面瞧上一眼就好了。你刚回来,还没有完全恢复,还是仔细不要情绪大起大落的好。”他已经将她当做宝贝一般呵护着,仔仔细细的回避着一切有可能对她造成的影响。
苏莲衣虽然觉得这太夸张了,但也明白这是他的好心,于是也不再说什么。
站在门外看上一眼,见容瑄果然无碍,苏莲衣悬着多日的心终于放下了。
“放心了?”景云奕看着她问道。
苏莲衣默默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眼圈红了红。
“你又怎么了?”他很紧张的看着她。许是有着失而复得之感,他比过去更加在意她的情绪转折,仿佛一颦一笑于他而言,都是天大的事。
苏莲衣赶紧别过头,将眼泪忍了回去,然后才面对他道,“我是在想,如果不是因为我,黑大哥他也不会受伤的。”
“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也是受害者,该恨的是暗中对你下黑手的人。”景云奕说着,皱了皱眉。
心头浮生异样的情感,品不出那滋味到底是什么,有些像恨但又不全然如此,仿佛根本不愿往深处去想,便胡乱的挥散掉脑海中的思绪。
苏莲衣没有察觉到他这刹那间的异样,忍不住好奇问道,“殿下怎么会这么快找到我?”
提起这事,景云奕倒是想起了些什么。
那时在宫中,骤然听闻苏莲衣有危险,他也没功夫去关心皇后那边是怎么会知道消息的。
此时再回忆这件事,却觉得里面疑点重重。
便将这事告知了苏莲衣,苏莲衣的第一反应与他一样,“皇后打发人通知殿下我会有危险?好奇怪啊,皇后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在奇怪呢?这事与她无关,她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景云奕半眯了眼睛。
“看殿下的神情,好像知道这次的事是谁所为?”苏莲衣忍不住问了一句。
景云奕挑了挑眉,搪塞了一句,没有认真回答。
苏莲衣已经察觉到他不愿意道明的背后,恐有难言之隐,便也不去讨嫌追问。
景云奕安排苏莲衣回屋休息,从旁盯着她安稳睡下后,这才悄然起身离开。
一出屋,他便命人准备好宫服,穿着齐备,便匆匆赶去风仪宫。
有些事他需要问个清楚明白,方能安心。
虽说皇后未必与此事有关,但她在里面究竟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景云奕也要弄个清楚才行。
皇后听到宫人通传奕王在外面候着,略略一笑,似乎已经料定他会前来。
忙命人将他请了进来,等他行礼完毕,开口便道,“苏女官尚好?”
“幸赖娘娘示警,儿臣已经找到了她,她一切安好。”
“那就好。”皇后笑了,“咱们也是母子一场,你在意的,本宫怎么着也会尽力成全。”
景云奕欠了欠身。
“儿臣此来,便是待她谢过娘娘。”
皇后笑的越发人畜无害,“一家人,干嘛这般客气呢。”
“这次刺客行事周密,出手狠辣,若是没有娘娘事先提醒,儿臣恐怕也无法顺利找到苏女官。”景云奕再三说道。
皇后眼波一转,道,“奕儿是想问本宫怎么会事先知道这件事吧?”
没想到她竟然主动发问,景云奕挑了一下眉脚,“儿臣愚钝,还请娘娘示下。”
皇后又笑了,站起身走到窗边的花架前,将那盆开的正好的芙蓉扶正了些,慢悠悠道,“本宫虽然不大走出这凤仪宫,但身为中宫之主,不得不多用点心,方保后宫安宁,为圣上分忧。只要心思用到了,这该晓得的,不该晓得的,便也都晓得了。”
皇后这话冠冕堂皇,说了等于没有说,但景云奕并不着急发声,只等她继续讲下去。
果然,她转过身来,敛去笑意,“奕儿,本宫只想借这件事让你明白,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唯有同舟共济,方能各保安生。你的意思呢?”
“娘娘所言极是,儿臣受教。”景云奕听出了话外之音,也便不再去费心打探她获取消息的渠道。
随后又闲叙了两句,便告辞离开了。
临行前,皇后再三说道,“你不大喜欢来凤仪宫走动。本宫也明白,咱们不比凝晖殿那样的亲母子,但那又如何,经过了这件事,本宫相信奕儿已然明白,咱们虽无血缘,却一样可以心劲往一处使的。”
“娘娘说的是,儿臣会将娘娘的话记在心里的。”景云奕笑着回道。
“如此就好,来人,替本宫好生服侍殿下出宫。”皇后挥了挥手,凤仪宫的掌事太监赶紧上前,哈着腰送景云奕离开。
皇后笑吟吟的目送他出了殿门,登门关上了,她的笑容才慢慢退去。
身旁伺候的嬷嬷谨慎的问道,“娘娘,殿下这次来,可是起了疑心,瞧这样子,他这份疑心并没有完全消退呀。”
大概她是奇怪,皇后为何没有做一番周全的解释。
皇后淡淡道,“本宫是故意让他存着这份疑心的。”
“奴婢愚钝。”嬷嬷赶紧道。
皇后笑了,“本宫若是随便找个解释,以他的心机也未必肯信,那本宫索性省些力气,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只需让他明白,本宫与他暂时是友非敌即可。”
顿了一下,皇后的神情变得更加莫测。
“再者,本宫说的越是含糊,他便越揣度不出其中的深浅,仅凭这份揣度不透,他就得一直担着份敬畏。”
“娘娘圣命。”嬷嬷恭维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