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云奕在屋子也没发现什么,便对苏莲衣道,“这里也没什么可查的了,交给官府处理吧,咱们留在这也没什么意义,还是先离开。”
苏莲衣正要点头,忽然发现薛神医的右手食指上沾染的血迹很奇怪,那感觉就像是故意用手指沾了血。
难道他用手指沾血是写了什么吗?
会不会是在临死前,留了什么线索?
苏莲衣因为这个想法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她拉住景云奕的袖子道,“快,咱们找找,看看这间屋子里是不是留了什么血字?”
“血字?”景云奕纳闷了一声,“刚刚屋子里我都查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
话音落下,他也注意到了薛神医的右手食指,顿时皱紧了眉头。
“你说的不错,看样子他临死之前,的确留下了些什么。”景云奕半跪在尸体之前,抓起那根手指看了看。
苏莲衣道,“但是他把字留在了哪呢?”
左顾右盼看了一圈,屋子并不是很大,虽然有打斗落下的痕迹,除此以外却干净的很。
到底把字留在了哪呢?
他临死之前,又想说些什么呢?
苏莲衣渐渐有些急躁起来,一低头却发现景云奕还在观察那人尸体,忽然他抬手将那人尸体翻了个个。
被薛神医身体遮盖住的地方,并没有多少血迹,正因为血迹不多,所以那个被他偷偷藏写在身子下面的“太”字没有遭到破坏。
“太?他临死前写下的就是这个字?”苏莲衣瞪大了眼睛,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因为仅有的这个字,或许暗藏着死者临死前想说的话,可是对她而言根本没有意义。
景云奕没有回答,仍然专注的看着那个字,似在琢磨什么。
此时,容瑄已经把门口被杀的那个凶手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对景云奕道,“属下检查过了,那个人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样子是最寻常的江湖杀手。”
他也看到了地面上的“太”字,疑惑了一声,“这薛神医是想留凶手的名字?可世上有姓太的吗?”
“这太字不是姓。”景云奕道。
容瑄挠了挠头,“不是姓,难道是官职?太师,太傅,还有什么……”
他本无心的一句话,顿如一颗石子打破了湖面的平静。
景云奕倏然眸子一紧。苏莲衣也抿紧了唇角,神情凝重。
见他们这副表情,容瑄缓缓放下挠头的手,道,“不会吧,难道真的被我猜着了。”
“你认为是谁?”景云奕问苏莲衣。
苏莲衣垂眸想想,“我想不到太傅有害人的理由,所以……只能是太师。颜太师。”
容瑄也道,“说的通。颜太师一定是因为凝晖殿那边开始惦记着要纳娶苏姑娘的事,所以先下手为强。一旦加害苏将军成功,苏姑娘便没了可以利用的价值。这老头枉为君师,下手够阴的。”
景云奕没有说话。
苏莲衣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
容瑄知道失言了,又挠了挠头,嘟囔道,“属下也是听别人说的。离王大婚闹了一场,事后还当着离王妃的面扬言,要把苏姑娘娶进王府。”
“行了,你去外面守着吧。”景云奕不想听这些话,偏偏平时挺机灵的容瑄,这个时候却有点傻,专捡不合时宜的话说。
容瑄也感觉到了自己刚刚的话太多,是以赶紧闭上了嘴,退到屋外。
景云奕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认真的看着苏莲衣道,“这种事别往心里去,我是不会让它发生的。”
苏莲衣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闷声点了点头。
“但黑大哥刚刚分析的有道理。殿下也是这么觉得吧。”苏莲衣抬起头,晶亮的眼睛看着他。
景云奕皱了皱眉,没有说话,视线随之移动透过窗子看向外面。
一丝阴翳爬到眉间,苏莲衣没有注意到,他眉间的皱痕比平时要深。
福安殿。
李嬷嬷重新换过香炉中的燃香,刚刚淡下去的香味,重新飘聚起来,扣上了金兽盖子,她洗过手来到了太后身旁。
太后正在闭目养神,呼吸均匀也看不出是不是睡着了。
李嬷嬷冲着殿内宫人摆了摆手,宫人们便弯腰退出殿外,她也正打算举步离开。
忽而听到太后叫住了她。
李嬷嬷顿住了脚,“奴婢以为您睡了,怕扰着您。”
“哀家刚刚盹了一会儿,闻到香味,醒了。”说着,便要坐起来。李嬷嬷赶紧上前掺扶,又拿过软垫在塞倚在太后腰间。
等弄完了,垂手侍立在一旁。
太后看了她一眼,笑了,“老货,你伺候起人就是舒坦,换了旁的,哀家还真觉得别扭。”
“奴婢总要有些用处,不然也不会被太后留有到了今天。”李嬷嬷笑意淡淡,似有若无。
太后横她一眼,哼了一声。
“说实话吧,你是不是不喜欢哀家做的事?”
李嬷嬷把头低的更深,“奴婢不敢。”
“假话。哀家又没老糊涂。”太后掀开薄毯子,李嬷嬷蹲下身替她把鞋穿上。
犹豫了一下,到底开口道,“奴婢觉得离王妃心思并不单纯。”
太后笑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哀家能不知道,她肚子里那点东西,哀家早就看透了。”
“那太后还帮她。”李嬷嬷不无忧虑道。
太后几次三番针对苏莲衣,李嬷嬷都爱莫能助,那时管不了也不想管。
但这一回不同,这一回颜灵溪来见太后,想求太后出面做主把苏莲衣许给离王,这种事对太后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而且太后竟然一口答应了。
若真如此,苏莲衣便是被彻底推到了火坑中,是以李嬷嬷便再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太后走到了窗前,看着窗外风景。
“哀家可不是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
苏莲衣活着,对她来说便是危害,她更不可能真的把这个对她有威胁的人送给凝晖殿。
只是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便是连李嬷嬷这样的贴心人也不能讲。
虽然表面上答应了颜灵溪,不够太后骨子里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在这个世上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李嬷嬷看着太后的背影,琢磨着她刚刚那句话,更深的不安感浮上心头。
“这一转眼,夏天便来了。你说这湖面上是不是都热闹起来了。”太后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奇怪的话。
李嬷嬷猜不透话里的意思,只好点头道,“是啊,太后若是想去御花园的湖面上散散心,奴婢这就去安排。”
“御花园的湖巴掌大,有什么可好看的。得大湖,湖越大越深,那景才是最美的。”太后边说边转过了身,不满皱纹的双眼,亮的吓人,直勾勾的盯过来,李嬷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