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定了花灯的事,景云奕稳了稳心神,便打算跟她谈一谈关于苏将军的事。
未等开口,苏莲衣已然把自己面见皇上,告知家事的事对景云奕讲了。
“啊?”景云奕稍稍震惊,心头拂过一丝慌张,“那父皇是何反应?”
他很怕皇上因为反感而有惩戒苏莲衣之意。
他本来已经打算好,要亲口认下自己便是那个误入苏家,惨遭算计,因而做了对不起苏莲衣之事的男人,并想一力承担因此而产生的诸般后果。
削爵也好,罚离京城也罢,只要苏莲衣能好好的,他便什么都可以豁出去。
苏莲衣却笑笑道,“皇上他……他并没有什么反应。”
“不可能吧,莲儿,你是不是怕我担心,所以有些隐瞒啊。”
在景云奕的心目中,他的父皇可并非是什么开明大度的人。
苏莲衣感激于他对自己的用心,收敛了笑容,认真道,“真的,皇上说这是我的家事,他不想插手管,所以便放我回来了。”
原来果然是虚惊一场,景云奕松了口气。
“父皇这次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我意料。”景云奕说道,转而又对苏莲衣说道,“莲儿,既然皇上那边已经知晓此事,那便没什么可担忧的了,至于苏将军那边,你无论怎么做,我都会一力支持你。”
这番话让苏莲衣更加动容。
她忽然觉得景云奕根本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冰冷的不近人情。
他甚至比任何人都更加懂得体贴人,关怀人。
“苏莲衣谢过殿下。”她说道,又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自从被赶出家门那一日,我已经想好了,此生再不会跟苏家人有任何瓜葛。”
苏莲衣虽然态度明确,但奈何苏家却有了别样主张。
初五过后,朝堂早议结束,待其他官员离开太极殿,苏文瀚却绞尽心思留了下来。
当着皇上的面,他把那些琐碎无情的家事又讲了一遍。当然在他讲述的故事中,他已然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恨其不争,心痛不已的老父。
末了,却是求皇上做主,想将苏莲衣重新认祖归宗。
皇上神色隐晦的看着殿上下跪的他。
“听爱卿所言,当日已是下定了决心不再认这个女儿,怎么今日竟然又心生反悔了呢?”
“回皇上,世上哪有真不爱孩子的父母,臣当日也是气急了,一时做出错误决定,现在想想却是后悔不及。”苏文瀚觍着脸说着违心之话。
皇上不动声色的笑笑,“原来是后悔了。既然后悔,为何苏女官当日离家时,你不派人寻找,却在一年后再度相逢,才想起要把她认回家?”
皇上也并非昏聩之辈,一语正中问题核心。
苏文瀚一下子被问的冒了汗,偷偷瞟了一眼赵蒙恩,希望他此时能替自己凿补两句。
赵蒙恩却把脸扭向一边,假装没看见。
如今的奕王已非昔日可比,赵蒙恩可不想趟进浑水因而得罪他。
苏文瀚一时回答不上来,尴尬的怔在那里。
皇上已经微露不满。
“要不要朕替你回答?”拂了一下袖子,皇上淡淡道,“一年前的苏莲衣身无长物,净身被轰出家门,与街边乞丐无异,自然没必要将其认回,但一年后确是不同了,苏莲衣已经成太极宫里的当差的三品女官,身价不同,自然要认回来才合适,朕说的对不对啊?”
苏文瀚额头冷汗冒的更加厉害,不敢抬头看皇上。
“按说,这就是你的家事,朕不便插手。但爱卿这番看人下菜,连自己亲身骨肉也要算计,朕可有些……看不惯了。”
“请皇上恕罪。当初是臣糊涂,但……但现下可是真心要认回莲衣,骨肉团圆的。”
苏文瀚一个头狠磕下去。
皇上虽已对他有了意见,但碍于他乃当朝武官,边疆不稳,尚需他出征平定,是以缓了缓情绪,挥手道,“朕不想管你家事,你自己张罗着办吧。苏女官答不答应认你这个父亲,那是她的自由,朕也不想干涉。”
皇上干脆将此事推了回去。
苏文瀚本想借皇上的旨意施压景云奕和苏莲衣,却没想到在皇上那根本没讨到便宜,有些郁郁,却又不甘心就此作罢。
心中盘算一番,若想认回女儿,第一个需克服的难关是景云奕。
恰好在离宫前,看到景云奕从远处走来,定了定心神便应了上去。
他与景云奕一处交谈的画面,却落入了飞马将杨宏的眼中,未及多想便赶紧回凝晖殿禀报。
景云奕与边疆大将有所接触,这可非同小可,娴皇妃虽卧病在床,却也躺不住了,赶紧命人将景云恒急召入宫。
自从上回偷袭景云奕无果,还被皇上恶语训斥后,景云恒有点自暴自弃,整日流连烟花之地纾解心情。
今日他母亲急召,他也是意兴阑珊打不起精神,便带着一身酒气来到了凝晖殿。
娴皇妃见他如此,不觉痛心疾首道,“瞧你现在这样子,哪还有一点风发之气,莫非就打算这么放弃了?”
“那该死的景老四,无论如何都死不掉,如今势头还蒸蒸日上,母亲要孩儿怎么办?”
景云恒一屁股跌在椅子上,因为醉的太深,没坐稳险些跌倒地上。
这一幕更加刺激到娴皇妃,她骨子里的狠劲又来了,双脚沾地跳下床,揪住景云恒的领子将他提溜起来。
“坐好。你想认输,本宫还不肯呢。-你给本宫打起精神来,这场战斗还没结束,鹿死谁手未见分晓,本宫就不信他能一路顺遂倒底。”
“父皇从没训斥过孩儿,现在连父皇都帮他说话了,母亲咱们还有什么胜算啊。”景云恒悲观说道。
娴皇妃啐他一口。
“你这经不住挫折的东西,一点小小困难就将你所有斗志都消磨了?你父皇是训了你两句,但焉知就是替他讲话,那不过是为了安抚臣公罢了。你父皇心里还是装着你的,傻孩子。”
娴皇妃顿了一下,又道,“刚刚下人回报,景云奕再跟苏将军私下接触,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恒儿,你可打起精神给本宫听仔细了,之前输下一程算不得什么,要紧的是之后咱们要怎么步步为营,一举击溃他,懂吗?”
景云恒机灵灵打了个哆嗦,问道,“那咱们该怎么做?”
“首先要搞清楚,他为何与那些将领接触,他到底又起了什么心思,知己知彼方能有应对之策。”娴皇妃眼神冰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