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灵溪被芷蝉搀扶上回府的马车时,脸色已经难看至极。
喉咙更是嘶哑难耐的不停叫人取水来喝。
芷蝉看着心疼,斗胆进言了几句。
“小姐,这又是何苦?奕王殿下他也实在过分,就这么不懂怜香惜玉。”
“住口。”手抚喉咙,颜灵溪强撑着嘶哑的声带呵斥。
“好好好,小姐不让说,那奴婢不说就是了。”芷蝉唤着车夫行去前面的药店,捡了几副草药上车。
颜灵溪坐在车厢中,眸上隐隐闪着泪光。
芷蝉见状一惊,忙凑上前道,“小姐,你哭了?”
颜灵溪悄悄用衣袖掩去泪珠,换上如常表情。
“只要四哥哥他不会厌闲我,别说吃下这些辛辣,便是在胸口刺上一剑也值得。”
芷蝉为颜灵溪的痴情所感,又是一阵心疼。
不免皱脸恶骂苏莲衣。
“若不是那个小妖精,小姐与奕王殿下可是好好的一对璧人。天下谁人不赞不羡的。”
提到了苏莲衣,颜灵溪柔弱冰冷的脸上浮现出怨毒之色。
指尖牵动衣角,攥的起了皱。
“是啊。既然世有灵溪,何故又生莲衣?搅扰着别人的幸福,她却无辜得意。”
“小姐别愁。”芷蝉劝了一句,脸上透着一丝诡异悄悄凑近道,“奴婢听凝晖殿的人说起,明日的春日宴上,这苏莲衣恐怕大难临头了。”
“哦?”颜灵溪恍然抬眼,既惊且喜的模样。
芷蝉便将所知念念不绝的一一告知,颜灵溪听得满眼放光,不自觉的露出笑痕,却是因为太过得意,引动喉咙生痛,又是一番痛苦呻吟。
饶是痛着,她却还是喜不自禁。
福安殿的偏殿耳房中,紫云打量着四面的屋舍内烛火皆熄,悄悄的拉开门,趁着夜色离开。
行至深夜无人的御花园角落,耳中听得几声夜枭叫,她脸上一喜,向着花圃深处而去。
在她前方不远,英华端正而立,幽幽生笑。
紫云脚步加快,压抑着声音道,“倒让英华姐姐久等了。”
“哪里,不过比你早了些许罢了。”说着做出掏袖的动作,一脸淡笑,“这是娘娘答应赏你的,十枚东海珍珠,是头两日圣上刚刚赏下来的。”
闻听是至宝,紫云双眸放光,伸手去接,摊开绢布,果然里面包着十颗熠熠生辉的明珠。
紫云脸上的贪婪再也遮掩不住,嘴角笑的直抽,“娴皇妃娘娘也太……太客气了,我这做奴婢的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英华嘴角的笑渐渐冷却,她却毫无察觉,所有心思都在那十颗珍珠上。
“这是妹妹应得的,这次若不是有妹妹妙手相助,如何能成事呢。”
英华说着,却突然伸手将绢布盖上,用力一扯,装珍珠的小包裹又回到了她手中。
紫云面露诧异,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刚想张嘴发问,一只黑布袋子便罩在她头上,她惊恐挣扎,却被两个黑衣侍卫一阵拳打脚踢,没一会儿便没了声息。
远处又巡夜的火把光芒再闪。
英华麻利的吩咐那两个黑衣侍卫将昏死的紫云捆扎结实,绑上石块,然后投入了水池当中。
“咚”的一声闷响,池面激起一阵涟漪,须臾便消散无痕,池面再度恢复了平静。
等那些巡夜的执金吾卫来到这里时,这里安静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这一夜苏莲衣睡的极为安稳。天刚亮便被外面宫女们匆匆忙碌的声音吵了起来。
她赶紧爬起身,收拾停当出门,看到东方天际刚刚显出鱼肚白色。
可此时,整个皇宫四处都已经动了起来,为着今日的春日宴做准备。
太后房中寻不见紫云,便将苏莲衣召唤了过去。
苏莲衣与一众宫女伺候着将那件黑红相间的华美吉服套在了太后身上。
轻轻一甩夸大厚重的裙摆,那裙摆处精心刺绣的卍字凰顿时像活了一般,几欲振翅飞翔。
宫人忍不住发出惊呼。
太后和李嬷嬷也满意的相视一眼。
太后牵起苏莲衣的手,嘴角噙着笑,“哀家果然没有瞧错了人,你这手艺真是臻于化境了。”
“太后谬赞了。”苏莲衣在那一刹想提白秀珠,想想又觉时机不妥便作罢了。
“有本事,人又这么谦虚,不错,哀家真是越看越喜欢。”太后仍旧攥着她的手,饱经岁月却愈显高深精明的双眸在她脸上不断打量。
苏莲衣不敢与那样的眼睛对视,便垂下了头。
李嬷嬷从旁接话道,“太后既然喜欢这丫头,便给她指上一门好亲事,也算她厚福。”
虽然像是凑趣的闲话一句,但苏莲衣却明白这分明是主仆两个一唱一和,看来太后打算把她安排给颜子昂一事,已做不得假了。
苏莲衣赶紧道,“嬷嬷说笑了,奴婢服侍太后是应该的,不敢讨什么恩。况且奴婢在福安殿当差日浅,若论功实在比不上诸位姐姐,姐姐们都没有赏赐,哪有奴婢先得的道理。”
一番话,将此事搪塞了过去。
太后看她的目光却越发意味深长。
还要说些什么,却听外面有太监长传,说是吉时已到,皇后率领后宫妃嫔已经候在昭阳殿那边,恭候太后前往。
太后收回了心思,在众人的簇拥下移步昭阳殿。
走上几步见苏莲衣没有跟上,便回首对她道,“紫云不再,你便顶了她的位置,跟来吧。”
苏莲衣怔了一下,赶紧谢恩,随后便紧紧跟在了随侍的宫人队伍中。
八人抬着的金凤巨撵刚刚停在昭阳殿前,便见娴皇妃等人先行迎了过来。
娴皇妃率领嫔妃们给太后行过礼,又客套了几句,这才别有用心的把目光投向太后穿着的吉服上。
“太后娘娘果然是万凰之首,今儿这吉服真是让臣妾等开了眼界。”
其余妃嫔也连连赞许。
太后得意的笑着,却并不言语。
娴皇妃装作艳羡吉服甚美的样子,绕着太后转了小半圈,站在裙摆处,目光在那凤尾中搜寻着。
快速了扫了一圈没有发现,不觉怔了一下,又看了几眼。
太后察觉她举止有异,微有不悦道,“你在找什么呢?”
娴皇妃赶紧笑脸答道,“没,臣妾是觉得这件吉服的绣活实在精美,忍不住想多看几眼,一时竟无状了。”
太后冷冷淡笑。
“这是哀家宫中的绣娘所做,说起来你也认得,当日亏得将她讨来,否则哀家怎能听到娴皇妃这番高赞啊。”
一些露骨讥讽的话让娴皇妃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露出窘态,但更让她心中起急的却是这件吉服竟然毫无差错,她不觉蹙眉看向了英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