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芸恒丢盔弃甲余下的那十几号人,几乎刹那间便叫容瑄带人斩杀个干净。
景云奕拉着苏莲衣的手,想对她说什么,她却狠狠将他的手挣脱开,然后扭身向屋子里跑去。
“福儿,小婉,你们在哪?”她在门口便大喊起来。
此刻她唯一牵挂的便只有她们两个了。
“小姐,我们在这。”
小婉的声音从一屋子死尸后面传来,既惊恐又柔弱,间杂还有福儿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哭声。
苏莲衣顾不得对那些断手断脚的尸体的厌弃和恐惧,慌忙跑过去。
小婉一见到苏莲衣,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苏莲衣忙接过孩子,又一把将小婉搂在怀中,“别怕,我在这,没人伤的了你们。”
可她柔软的肩膀也因为震惊和恐惧而止不住一阵耸动。
此时,景云奕已经跟了进来,站在门口止步不前,目光却包含怜惜一眨不眨的久久看着苏莲衣。苏莲衣的每一分举动都搅动着他的心。
她的苦便是他的痛。
她的恨便是他的悔。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会是在这种情形下揭穿自己的身份。
容瑄闪在一旁,低唤了一声,“殿下。”
景云奕摆手,示意他什么也不要说。容瑄便静默的守候一旁。
小婉哭了一阵,止住声音,胆怯的看着苏莲衣身后并未退去穿着军甲的人了,低声问道,“小姐,我们接下来会怎样?”
她自然分辨不清谁是谁的人马?还以为危险并未解除。
苏莲衣擦了一把眼泪,把孩子往起一提紧紧抱在怀中,然后又把小婉扯着站了起来,看也不看景云奕一眼,道,“小婉,我们走。”
“小姐,我们去哪?”
“天大地大去哪都好,只要离开这里就行。”
她抱着孩子走到门前,景云奕突然伸手拦住她。
她也不恼,冷冷看着他道,“奕王殿下,我和你已无瓜葛,放我们走。”
“已无瓜葛?”景云奕一字一顿,字字诛心,“莲儿,难道你不想听我解释吗?”
“不想听。你是天潢贵胄,我是平头百姓,你做什么根本无需和我解释。”苏莲衣寒着脸,再无半分动容。
景云奕心痛之情浮于脸上,猛的抓住她的腕子,“什么天潢贵胄,只要你喜欢,我还可以是你的容大哥。”
“你是想让我继续相信你的谎言?”苏莲衣终于露出了痛心疾首的样子,“是,我承认我之前喜欢过你,可我喜欢的是侍卫容瑄,不是什么奕王。如今既已知晓你的真实身份,我不能还骗自己当做什么也没改变,既如此,咱们之间便不要纠缠了。”
苏莲衣拂落他的手,他的身子随之一颤。
趁着这个空当,苏莲衣已经走到了屋外。
景云奕忍耐着,承受着,一对如笔墨勾画过的精致眼梢,因为含着无法坠落的泪痕,而染上红晕,如同杜鹃啼血般。
终于他心底的弦崩断了,所有的克制如潮水消退。
“拦住她们。”
他断喝一声,便有侍卫冲过去,挡住苏莲衣和小婉的去路。
小婉吓坏了,苏莲衣也是惊讶不已,她愤怒的回头,质问道,“你想怎样?为什么不放我们走?”
景云奕没有回答,只是吩咐容瑄,“将她们带回府衙。”
回到府衙之后,苏莲衣和小婉她们被关进了她原来住的房间,为了防止她们跑掉,房门还被人锁上了。任凭苏莲衣如何砸门喊骂,景云奕就像死了心一般,不肯放她们走。
福儿也一直在哭,任凭小婉如何哄也哄不好。
她用手探了探孩子的额头,滚烫,不禁大呼苏莲衣,“小姐,福儿发烧了。”
苏莲衣忙扑到床前,捧着孩子的小脸,手中果然如捧着一个小炭盆。
“不行,要赶紧找郎中。”苏莲衣起身跑到放开前,拼命的砸门,“放我出去,我要找郎中。”
没多久门被打开。苏莲衣刚想夺门而出,却见门口进来的是景云奕。
她下意识的后腿几步。
看到她如此避忌着自己,景云奕很不好受,却也没说什么,只招呼身后跟来的郎中入内。
郎中进屋去给福儿诊病。
苏莲衣整颗心因为挂在女儿身上,倒没察觉景云奕已经走到了她身旁。
等她回过神时,却见景云奕正心痛的凝视着她。一双漆眸中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讲。
她别过头去,不想理。
“你就打算一切都算了?”景云奕终于问道。
苏莲衣冷笑一声,“不然呢?本就是个谎言,如今已经拆穿,殿下也无需在演戏,殿下想要什么尽管直说吧。”
“本王并不否认,当初认识你的确抱有目的,但后来发生的种种并非是作假,本王的确对你动心了。”景云奕直陈内心所想。
但在苏莲衣听来,却异常苍白,不过就像是另一个谎言罢了。
“殿下,我苏莲衣不是小孩子,我知道你想从我身上找到风雨行舟图的线索,既然从始至终就只有这一个目的,到如今又何必粉饰?”苏莲衣说着这番话,自己的心也如被一刀刀割开的疼。
她顿了顿接着道,“殿下想要的线索,我会给你,这是我当初跟叶嬷嬷承诺过的,我不喜欢食言,至于其他,苏莲衣不想再提,也请殿下就此忘了吧。”
不等景云奕说什么,她一拱手行礼道,“恳请殿下开恩,放我们离开。”
“放你离开,你能去哪?江州苏府你已经回不去了,现在离王又已盯上了你,难道你想带着孩子过朝不保夕的日子吗?”
听到他提起苏府,苏莲衣又是一惊,“原来你一早便知道我的身份?”
“是,我一早就知道你是苏将军府的庶出之女,因未成亲便孕有一女而被赶出家门,这一切我都知道……莲儿可我从来没在乎过,就如同那日所讲,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
“够了,你还真是会隐藏,原来从始至终我就像个小丑一样站在你面前。”苏莲衣越发觉得景云奕深沉的可怕。
正在这时,却听那郎中说道,“这孩子怕是要出疹子了,这病险极,还是趁早寻名医调理吧。”
苏莲衣听说孩子病了厉害,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却听景云奕冲着门外喊道,“绿痕,把孩子抱走。”
绿痕应声入内,抱起孩子便往外面走。
苏莲衣回过神来要去抢孩子,却被景云奕攥住了手腕扣下。
“你要把我的孩子带去哪里?”苏莲衣又急又惊,狠命的挣扎想摆脱他的钳制。
景云奕却道,“你不必急,我会让人好好照顾她的,你只要安心等在这里就好。”
说罢,他松开了她的手,踯躅稍许,终于还是叹气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