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为竿,丝绦做线,璟云奕看似在水边垂钓,实则不时盯着身旁,用衣摆俏皮兜虾的苏莲衣。
漆黑的眸中减损了深沉,凭添许多柔软。
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苏莲衣笑着嗔道,“容大哥,你只顾盯着我看,何时能钓上鱼来啊。”
璟云奕忙心虚般收回视线,故意逞能道,“不要小瞧你容大哥,只要我想,这河里的鱼一尾也逃不掉。”
“吹牛。那钓线上连钩子都没有,我不信你能钓上鱼来。”
苏莲衣顽憨地挤兑他。
璟云奕只是笑,半晌池水掀起轻涟,鱼儿只是绕着丝线打转,根本没有咬线的迹象。
璟云奕不觉尴尬生笑,“看样子,我想学姜太公是不能了。”
“就说你吹牛嘛。”
苏莲衣笑得越发开怀。
“你先别急。”璟云奕说着起身,冲苏莲衣眨了眨眼,“是时候让你看看我的真功夫了。”
说罢扯掉丝线,挽起裙摆,执起翠竿跳入湖中。
此时的湖水凉意湛骨,苏莲衣忍不住惊呼,眨眼间,璟云奕用竿如枪已扎下一尾肥鱼。
肥鱼摆尾,泼溅起水花,璟云奕孩子般得意显摆。
“你看,这不是有了一条,还说我吹牛吗?!”
苏莲衣不觉拍手叫好,连胸口的伤痛也不觉得了。
璟云奕只顾看得苏莲衣灿笑如花,一时痴了。不察那鱼挣扎厉害,险些逃脱。
两个人赶紧手忙脚乱的捉住那鱼,混乱之下,竟然脸对脸唇对唇的撞在一起。
彼此皆是呆怔住,一时竟也忘了闪躲开。
时间仿佛凝住,他们两人也如定格,许久后苏莲衣才回过神,想着闪躲退后,腰间却被璟云奕用力拢住。
耳际只听他轻唤,“莲儿……”
苏莲衣到底存着几分清醒,忙道,“容大哥,别……”
璟云奕倒也没有继续纠缠,轻轻放开了手,二人之间有短暂的尴尬,彼此皆不知该说什么,打破沉默。
盯着那犹在挣扎的鱼,苏莲衣硬着头皮开腔。
“今晚有鱼吃,真好。”
说完,也不顾竹篾中存下的虾,没头没脑的转身就走,连看璟云奕一眼也是不敢。
“莲儿,等一下。”
璟云奕唤住她,提竿上岸。
苏莲衣不好意思回头,娇羞垂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璟云奕一阵踯躅,站到了她身前,欲伸手扶她双肩,想想又作罢。
“你别多想,刚刚……”
“我知道,刚刚是个意外,我不会放在心里的。”苏莲衣为缓解彼此尴尬,故意笑得没心没肺。
说完,抓过璟云奕手中竹竿,故意欢天喜地的大呼小叫,“哦,晚上有鱼吃喽。”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璟云奕不知何故,心底竟生出许多失落。
入夜时,草庐前架起火堆,璟云奕坐在火堆前烤鱼。
苏莲衣故意坐得离他有几分远。
何老不明所以,拿着酒葫芦坐到璟云奕身旁,看看他又看看不甚自在的苏莲衣,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事。”二人几乎同时回应何老,语气中又都透着心虚。
何老看得越发奇怪,不觉捻须笑道,“我老喽,可真是有点搞不懂你们年轻人。”
又对苏莲衣道,“苏姑娘,你坐得地方凉,来这火堆边坐啊。”
苏莲衣慌忙摇手拒绝。
璟云奕不声不响站起身,径直走到苏莲衣身旁,还没等苏莲衣反应过来,已然一下身将她整个人一把抱起来。
苏莲衣顿时身子僵硬住,不解璟云奕要干嘛。
却见璟云奕将她抱到了火堆旁,才轻轻放下。
“听医者的话,不会错。”
“哦。”苏莲衣茫茫然点头做答。
何老笑道,“苏姑娘,这位容公子可是很少会对别人好的。”
几分打趣,想着缓解他们的尴尬,却越发使得二人更加不自在。
璟云奕干脆都不知该露出何种神情。
“何老,又取笑晚辈。”
“老夫说得也不尽是瞎话啊。”一阵爽朗笑声飘在晚山中,混着鲜美鱼香气。
苏莲衣偷觑故意掩饰着不知所措的璟云奕,一时心意如潮,只觉这一天真是奇妙无比。
这一天对崔月娇而言也是别样的。
本以为重新凭借手段安置好了她那废物表妹,一切便万事大吉。
却不想在傍晚时分突然得到外间传信,日前收买的那伙贼人被抓了。
“怎么回事?事情不是都已经办妥了,人即死了,怎么会有人盯上他们?”
同知府传信的丫鬟也不明缘由。
“老爷只是着奴婢叮嘱姑娘,未防事露,还需早做打算。”
“这个我自然晓得,你告诉爹爹安心即是。”只有短短一瞬的震惊,崔月娇便已回复镇定。
“对了,当日花出去的银票,可是按我吩咐做的。”崔月娇紧跟着问了一句。
“姑娘吩咐的事,奴婢不敢有错。”
“那就好。你回去告诉爹爹,若是事发,我自会壁虎断尾,只求自保。”
那丫鬟告退离去。
崔月娇想想起身,穿过跨院,来到上房,恰好看见重新入上房当差的崔巧秀,正耀武扬威的谩骂底下的小婢子。
一丝冷笑划过崔月娇唇畔。
“真是狗改不掉吃屎的习性。”
再三叮嘱她低调做人,却没想到她竟变本加厉,这让的人放在身边,不但毫无助力,反而是祸端。
看了一阵,直觉可厌,崔月娇干脆连面也没露,又径直回了秀坊。
深夜时分,容瑄又趁着夜色赶来见璟云奕。
“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璟云奕边问,边在井池边一遍遍洗手。
凑近了些,容瑄依稀闻到鱼腥,不觉惊讶道,“殿下,你吃鱼了?”
“唔。”
“可您不是……”
璟云奕回首瞪着他,“啰嗦。”
容瑄不敢再多嘴,拱手报道,“那伙贼人已被擒住,匪首已然招供,加害苏姑娘是受了府衙中崔氏的重金授意。”
“崔氏?本王没记错的话,在府衙和秀坊中有一对姐妹崔氏,系桐乡崔家大户的两女,贼人可说明了是哪一个指使?”
“那倒没有,不过他们倒是提供了一份物证,殿下请看。”
容瑄送上一张银票,璟云奕拿在手里端详一阵,眉头却拧了起来。
饶是容瑄追随多年,一时也堪不破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