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爷气愤地回到家，看到婢女们就烦躁，骂骂咧咧起来，“一群无知女人！”
婢女们早就习惯了何老爷的骂，不问候不说话，低着头缓缓地离开了。
何老爷原本想看到她们后怕的样子，以此来表明自己的重要的，谁知道她们不待见自己，心里更窝火，想要炒她们鱿鱼。
可他根本不知道她们叫什么，住哪个院子，职位是什么，后院的事情向来是何夫人在打理的。
“真是烦死了！”
何老爷骂着就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坐在绣小衣服的何夫人旁边。
他看到何夫人绣着荷花图案，没来由地生气，抢过小衣服，狠狠地扔在地上。
何夫人被丈夫突如其来的做法整懵了，她低声问，“老爷，火气那么大，谁给你气受了？”
何老爷指着地上的小衣服严肃地问，“那是你给谁绣的？”
“当然是给静景媳妇肚子里孩子绣的。”何夫人捡起小衣服，指了指何老爷身旁的篮子，“我已经绣了十套了，应该够换洗的了。”
何老爷回头就看到篮子混杂了粉红、鹅黄跟嫩绿的可爱小衣裳，一看就是给女孩子绣的。
他无名火又冒出来了，抓了篮子扔了出去，“绣绣绣，带把的都被你绣没了，就是你们这些人一直跟我作对，害我做善事跟烧香拜佛都不管用。”
何夫人明白了丈夫的意思，她冷哼着捡起地上的小衣服，又过去把散落一地的小衣服捡起来抖了抖尘土，放到篮子里。
她坐在了离何老爷很远的木墩凳前，“把小桌子搬到这边来。”
她感觉自己命没那么长去跟丈夫理论什么。
两个婢女赶紧过去无视何老爷的神态，把桌子搬了过来。
何老爷从来没被这样忽视过，心里别提多郁闷了，他此刻就想找茬发泄内心的不满，冲了过来。
他想要掀桌子，何夫人抬头瞪他一眼，他竟然有些害怕，只好坐了下来。
何夫人继续绣着衣服，两个婢女站在后面不说话。
何老爷感觉他不受重视，怒火中烧，指着何夫人说，“你只会绣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啊，不会绣一些代表男孩子的竹叶啊，扇子，有志气的诗句什么的？”
何夫人微微抬头，“静景媳妇肚子里怀的八成是女孩子，我干嘛要绣男孩子的东西？”
“你绣了男孩子的东西，画的丑一些，就把那些想要投胎的女鬼魂气走了，换来了男鬼魂，我不就有孙子了吗？”
何老爷自觉的说得很有道理，却不想何夫人已经生气了。
何夫人忍住内心的暴躁，温和地看着何老爷，“老爷，敏琪出生前，我就绣了一堆男孩子的衣裳，结果呢？”
“那是你没绣对！”何老爷冷哼，“你现在就把那些扔了，改绣玉佩带子，带子带来儿子！”
两个婢女头一次听到绣带子可以带来儿子的说法，正憋着笑。
何夫人被丈夫的脑回路给气得一口气回流，呛到了，猛烈咳嗽起来。
两个婢女赶紧帮何夫人顺气，何老爷略微担忧地看着何夫人。
何夫人停顿一会儿，看了一眼何老爷，“我要是绣了那些东西，没能带来孙子呢？”
“不可能！”何老爷自我麻痹，“神明会听到我的祈祷的。”
何夫人无奈摇头，到了房间里，搬出来一堆绣有柳叶、玉佩、竹叶的小衣服，扔在了何老爷的头上。
何老爷有些发怒，抓了几件衣服看了起来，大喜过望，“对，就是这样的衣服，你马上送去静景院子里。”
何夫人好笑地看着何老爷，抓起了一件衣裳在何老爷面前晃了晃，“你看清楚了，这是谁穿过的？”
何老爷看了看，“谁穿过的？”
何夫人一想到当年情景，受的委屈实在是太多了，她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让自己冷静下来，坐下来轻微一笑，“是静怡小时候穿的。”
“静怡穿的？”何老爷再拿起两件翻看，“我怎么没印象？”
“静怡出生后，你来房间里看过她吗？”何夫人腾地站起来指着何老爷发怒了，“你嫌弃她是女孩子，还没满月就想让我再生个儿子，如果不是婆婆拦着，你就害了我了。”
何老爷听着很茫然，他对过去的事情记不太清楚了。
何夫人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感觉没必要跟何老爷旧事重提，那些经历简直是她的噩梦。
她坐下来淡淡地说，“当年我就想着第一个生个儿子，孩子的东西，全部都置成了男孩子的，结果呢？生下了女儿。”
她转头看向何老爷，“我也想静景媳妇生个儿子，让这个家增添一丝温情。”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遭受何老爷的语言谩骂，早就烦透了。
为了家庭和睦，她一忍再忍。
“可咱们没有那个命。咱们就得认命。”何夫人低声说，“孩子们已经很苦了，静辰媳妇被你逼的神经兮兮的，总跟静辰吵架。”
“静景媳妇也被你骂傻了，不肯回娘家催生，还在拼命吃东西补胎儿，你知不知道，她身板那么小，生孩子可能会死。”
“到时候，她面临生育危险，你是保大还是保小？”
“保大吧，孩子没了，他们夫妻难受，我也心疼。”
“保小吧，孩子没了娘，多可怜？后娘哪会疼她？亲家也会不依不饶。”
“就为了你的孙儿梦，这个家被你弄得乌烟瘴气的！”
何夫人说到这里就停住了。
“她们生不出儿子还有理了？”何老爷语气很嚣张，“谁家不想要个儿子？你想断后啊！”
“我无所谓！”何夫人冷漠地说，“我丑话说在前头，静景媳妇生孩子那会，你就不要回家了。”
“去外面过夜，我可不想让你在房门外骂骂咧咧的，重现我生静怡时的场景。”
何老爷发怒地拍了一下桌子，“这是我家，我为什么要走？”
何夫人冷冷一笑，“我走，我们都走，我这就去收拾东西，带着儿子儿媳妇，孙女去别的地方住下来，留下你在家。”
何老爷被何夫人的行为弄蒙了。
何夫人真的去收拾衣服，提了个包裹出来，“既然你那么讨厌女人，那么，我们这些碍眼的女人就从你眼里消失。”
“你威胁我？”何老爷冷哼，“我是吓大的。走吧，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