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暄妍现在就很发愁。
荔枝酒荔枝膏都运送到了,琉璃也出产了一批,还有各地贡品到货都让谢兰泽亲自去国库选了几个当做开场。
按理说拍卖会准备的差不多了,琉璃也织造熟练可以考虑提升产量了,都是好的方向了……
_(:3」∠)_但就是很慌啊。
她有些头疼“朕近日公务繁忙,这绿头牌么就不……”
“诶!”
坐在一旁与她议事的许汝抬手按住了这端着绿头牌的木案,语气温和“陛下,公务都是忙不完的,便是今日处置完了旧的,明日也会来新的。”
他抬手一拨,这里面的牌子就哗啦啦的响了,听得许暄妍一阵头皮发麻。
许汝含笑的望过来,清逸的秀面上是春风笑“陛下正当年少,俗话说得好,人不风流枉少年,何况我大兴皇室这一代只陛下与惠宁两人,如今陛下登基,更该广开后宫,开枝散叶,绵延子嗣才是。”
许暄妍头皮一麻,忍不住道“这话说的不对,你们不是人吗?”
许汝一怔,而后笑道“臣是男子,自然……”
许暄妍一口截断“同是大兴皇室血脉,又分什么男女?”
她是独生女,虽然现代计划生育,但是也没少有人对她说什么‘你以后结婚了就是泼出去的水’,‘你家的财产都给你侄子。’。
她自己体会过爷爷去世连磕头资格都没有过的事。
再听许汝这话,本能的觉得不舒服。
“除却惠宁皇姐,朕也有十几个兄弟,现下活着的算上皇兄在内,也有六人。这些都不算人吗?”
她圆滚滚的眼睛里印着自己的身影,许汝望过去,心里一沉。
他强笑道“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哪还能算自己人呢?更何况当儿子的,不能奉养母父又有何面目说自己是母家的人呢?唯有相妻教女才是正途……”
他话未完,许暄妍便神色凌厉的往过来,圆滚滚的猫眼里黑沉沉的。
“是男是女,都是皇家的人,不该这么轻贱。”
她转过头“皇兄你是男子,唯一的子嗣也是男子,难不成
连你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家里的人看吗?”
许汝眼前一晃,险些站不稳。
“朕的眼里,男女并无太大差别,不过是体力上的罢了。”
许汝只觉眼前一片眩晕,他勉强扶住了桌案才克制住自己晕倒的趋势。
他的心战栗了起来。
忙颤着手去捞了一盏茶杯,垂头喝茶。
在许暄妍的世界里,是有重男轻女存在的。
当年她受到这份性别歧视的时候,曾经想要是有朝一日穿越到女尊世界里,享受女尊男卑就好了,她一定要把这份歧视还回去!
可是等她真的到了这里。
她看着这个世界的男子陷入了她曾经的境地,甚至还不如她。
不能享受教育去科举,做不了官。
不能抛头露面,无法独自经商。
不能去参军,当不了大将军。
甚至是因为家里每个女儿,而被同族之人肆意欺凌。
没有法律为他们做主,这一切都被视为正常的、应当的。
男子生来下贱,无依无靠,母家不把他们当自己人,婆家也只觉得他是外人。
兔死狐悲啊。
她怎么能不难过?
略苦涩的浓茶入口,摇摇欲坠的泪便被逼了回去。
许汝的手都是冷的,定了定神才劝道“可是宫中这些陛下看不上眼?今已满一年,不若陛下重开选秀?”
许暄妍顿时一个激灵“这怎么行呢!”
她义正辞严“母皇才过世一年多,怎么就能选秀呢!这岂不是太不肖了吗!”
她暗自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的流下了两行泪来“朕一想到母皇那样的疼爱朕,朕的心、心就痛了起来。”
许暄妍一把伏在了桌上,顺便扑的过猛,把绿头牌给打翻了。
“呜呜呜呜朕的心好难受啊!”
她埋着头哭了起来。
许汝“……”
他忍不住想笑。
“陛下孝心可嘉。”
许暄妍悄悄竖起了小耳朵。
许汝接着道“只是母皇在天有灵,只怕也不会想看到陛下为了她郁郁不乐……”
许暄妍“……”
她哭丧着脸“但、但这是朕的一
片孝心啊……朕觉得母皇知道会欣慰的。”
许汝终于笑了。
许暄妍“……诶?”
她蒙头蒙脑的,大皇子便笑着捡起了绿头牌。
跪在一旁的小太监被他打发了下去。
他温声道“陛下说的是,只是这两年就罢了,日后可一定要好好选选。”
女帝一脸的震惊。
“还选?!朕的后宫里已经不少了啊!”
“谢皇夫端庄,顾贵君美貌,二位皆是勋贵之后。蒋贵卿乃蒋将军嫡子,自然规矩。可剩下的……”
他微微一笑“按理,这话若是明和皇夫在应当是他与陛下说,只是他早已崩逝。民间有句粗俗的话,说长兄为父。臣便厚颜斗胆,与陛下说几句。”
许暄妍本来趴在桌上,闻听此言默默的直起身来
许汝一手按在桌上,撑着身子凑了过去。
他生的端丽清逸,兼之曾是隐形王储,一身气度远非常人可比。
如今含笑的抬指轻点了点她的面颊,轻声细语“妍妍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任性呢?”
美色当前,许暄妍腿一软差点从椅子上出溜下去。
许汝是真的挺好看的。
但是许暄妍之前只把他放在哥哥的位置,现下冷不丁的凑近一看,差点被闪瞎了眼。
她都有些晕晕乎乎的。
心想这不对啊?不是现代研究过的吗,有血缘的亲人从小一起长大就会排斥相互产生爱情好感的,这也是生物为了保护自己产生近亲繁殖的本能啊。
咋这一下,差点在心头撞死一头小鹿呢?
她干笑两声。
许汝已经收回了手“妍妍今年已十八了,坐拥天下,自当美人无数,切不可因一人而空置后宫。”
他饶有兴趣道“贵君省亲,陛下可还需要身边有人伺候?臣说句托大的话,那常随侍陛下身旁的就很合适。”
随时身旁……?
许暄妍蒙了一瞬,倏而反应过来是萧细雨,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不不不,这个就不用了!”
当世高手榜上有名有姓的人给我当小妾?
我配吗?
我不配啊!!!
见她当真不愿,许汝便笑了,他有些疑惑道“可是不合陛下心意?”
许暄妍摇了摇头“这样便很好。”
他轻叹了一声“陛下,男子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无非是妻主与孩子,若是他……”
他言下未尽之意许暄妍听得明白,但她却没办法解释。
“天色不晚了,这段时间皇兄也辛苦了,还是早早回去休息吧。”
她硬着头皮送走了人,这才松了口气瘫倒椅子上。
“妈耶!”
许暄妍抹了一把额上冷汗,心有余悸“咋我都是皇帝了还有人催婚啊?”
她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这些天里许汝帮了她不少忙,若说她接收了记忆之后还曾经怀疑过许汝是不是“今诚以吾众诈自称公子扶苏项燕”,想要自立为王。
如今却是放心了几分。
无他,若是真要造反,在原身死后,连谢兰泽顾湮作为后宫都能称帝,他又何必自立为王呢?
明明他比起来更加的名正言顺不是吗?
她揉了揉额头,望着绿头牌继续发愁。
咋办嘛!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话真是太应景。
现在楚姜川以休养祈福为名出宫考查市场,管理生意去了;顾湮被她弄成挡箭牌去搞事,宫里只剩下了一个谢兰泽、一个温怜。
许暄妍摊在椅子上想了几秒钟,只觉得前有狼后有虎。
睡是不可能睡得,这辈子都不可能睡得。
古代避孕措施又不好,万一那么倒霉中了呢?
要回家的人不能留牵挂,不要崽崽。
最后苦着脸站起了身。
“来人,摆驾长宁宫!”
_(:3」∠)_就当是去敲定拍卖会给自己赚钱好了。
她打了个哈欠,宛如上刑场一般坐上了凤撵。
……
大皇子的府邸中,许汝靠在美人榻上,手下是一只漂亮雪白的猫咪。
“喵咪~”
他修长洁白的指尖拎着小小的肉条,小猫咪喵呜喵呜的叫唤着,抬起爪爪去够,张大嘴去咬,小牙磨了半天。
许汝便靠在美人榻上,垂下眼眸,懒懒散散的盯着它。
“嗤,许暄妍。”
安静的室内,他撑着头,半晌才摸了两把小猫的绒毛,叹息道“罢了。”
“人老了,心便软起来了。”
若是他再年轻十年,发现昭阳公主已经内里换了个人,他是绝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的。
可如今,他却犹豫了。
这些日子里,他断断续续的做梦,梦里江山倾颓,四分五裂……那里的昭阳女帝是他记忆中的皇妹。
他醒来时一度心怀怨恨,想起他因惠宁、昭阳二人出生,几乎两废两立,最后梦里江山毁于昭阳之手。
他只觉讽刺。
他的好母皇,只当女儿才是人,他不论做得多好都不能有一分怜悯。昔日他用尽浑身解数,初时为争权夺利,后来便为明哲保身,到了最后……只为了能好好地活着。
堂堂大兴皇帝,内里竟然是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孤魂野鬼。
他想着想着,竟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可真是……太有趣了。”
大皇子笑出了泪来,他掌中托着自己那块象征着皇子身份的玉佩,语气讽刺“母皇啊母皇,当年你逼死三弟,以二弟和亲的时候,可有想到今日?”
明熙女帝一生看女儿犹胜过江山,最后这女儿却成了个不知从哪来的孤魂野鬼?
赔了江山又折了女儿,当真好笑极了。
他不由畅快的笑出了声。
“罢了……就看在,你那一句把男子当人的份上……”
话语渐渐消没,许汝抬手遮住眼睛,无声流了泪。
他想起了惠宁。
她与他同父同母,几岁的惠宁也曾拽着他的衣角叫着‘哥哥’。
后来呢……
他说不清后悔还是不后悔。
惠宁死时,他心中悲痛万分,可却盘桓着另一句话。
——谁让你挡了我的路呢?
若是早知惠宁死后还有昭阳,他又是何必?
他本可以将这个已经不是他妹妹的孤魂野鬼除去,可他却不想了。
不仅是为了江山社稷,生于兴国皇室,他想让兴国代代昌盛的延续下去。
更因为……
他低头捏了捏小猫的耳朵。
“她既因我是男子,三番四次弃我于不顾,我又为何要为她的女儿报仇?”
“便是孤魂野鬼,用的昭阳的身子,世人眼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温和一笑,竟觉畅快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为啥昨天第二更没有……
因为昨天,我,又被找了。我好气!!
隔壁班学生和我说,x主任告诉他,只要我同意就可以转班,他朋友在我这要来转班。
可我不同意啊!!!
x主任咋不自己接手这俩???
招生老师真是为了生源什么屁话都说得出,呸!
都说上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我怀疑上辈子我宰的猪,这辈子都成了我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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