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卫明泽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的瞳孔剧烈颤抖,早先便猜到黑衣人或许会做些什么,却怎么也想不到他做的这般面面俱到,每一锤都有理有据,砸的人永无翻身之地。
如果换做是他,被绑架的是卫以珩。
他现在会这样心平气和的把所有证据都毫无保留的告诉卫以珩,无条件的选择相信吗?
他不会的。
他做不到。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还有你和黑衣人私下的见面。”容池临缓缓起身:“这事儿你没法否认对吧,黑衣人徘徊在你卧房周围,让你手底下的人都认为你们二人相熟。”
“他当然突然找我我并不知情,我也……我也很意外。”卫明泽黑亮的眸子同他相对,终于按捺不住开始为自己解释:“当时四周无人,黑衣人的身手我是见识过的,所以并未以卵击石,并非是如别所说的那般私下会面。”
“他同你说了什么。”
卫明泽看向卫以珩,后者仍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卫明泽咬唇:“他说皇上抢我所爱,夺我官位,撺掇我谋反。”莫名的,他看向卫以珩,眼睛最深的地方似乎流漏出了久违的那种弟弟对哥哥的隐隐期待赞同的神情:“我……没有同意。”
他没有说,那日他痛骂了黑衣人几乎是不要命的责骂。即便他和卫以珩之间横着千把万把尖刀利刃,无论多想致对方于死地,只要有外人想要对其中一人不利,另一个都会竭尽全力的保护。
兄弟二人,都是这样固执又矛盾的人。
可是和对方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即矫情又虚假。
卫明泽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难道今日真的会和解吗……
他眼中微不可查的希冀落在卫以珩布满冰霜的眸子中,后者动了动身子,全然未察觉一般避开了视线。
卫明泽心头骤然一松,垂下了睫毛帘子。
“证据确凿对不对,简直坚不可摧对不对。”容池临深吸了一口气:“这回你知道对你的信任多无立脚之地了吧?一面是泰山压顶,一面是绣花针上的站位。换做是你,你信吗?”
“好了池临,”卫以珩将他拉到身边坐下,将他的手攥在自己手里叹气:“说那么多你也不嫌累。”
“开盅。”容池临道:“比大小,赢得可以向输的提要求,卫明泽你先选。”
卫明泽手在裤腿上搓了搓:“小吧。”
容池临转向卫以珩,后者随口应了声“大”。
“我压小。”容池临一边说一边开盅:“二二点小,衍之你输了。”
“愿赌服输。”
卫明泽:“那就……一两银子吧。”
容池临挑起一边眉毛心道这要求可真无聊,转向卫以珩:“我就罚你自己在这儿审他吧,我累了想先回去歇着。”
“累了?”卫以珩突然提高音量,他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容池临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怕的要死。
“其实也不累,就是想让你们两个单独待在一起。”容池临笑嘻嘻的:“你们可别让我失望哦。”
卫以珩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言语隐隐威胁:“不许走。”
本来就已经够尴尬的了,他若是再走了的话岂不是能压抑的逼死人?
容池临心道我不走你们怎么能好意思说几句体己话,活跃气氛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好哥哥你就让我……”
“不许。”
卫以珩的模样已经跟有商量丝毫靠不上了。
两相争执不下,谁也犟不过谁,半柱香后以容池临半折板凳自己坐到墙角假装自己是个蘑菇告终。容池临靠在墙角里看着对面的卫以珩简直想杀人。
妈的。
就没见过这么犯人的狗崽子。
这是考验他演技让他扮演空气吗!?
乌漆嘛黑昏昏沉沉的破地牢,缩在墙角一声不吭,他奶奶的相信都几把可怜!
操!
容池临从外面要来一张毯子盖在身上,打了死主意一点声音都不发出,卫以珩看过来的视线他都装视而不见,最后索性盖住头不给看。
长达一炷香的死寂。
卫以珩深吸一口气,终于忍无可忍霍得起身大步向容池临的方向迈去。
“其实,”从卫明泽身边经过的一瞬间,卫明泽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哑:“黑衣人绑我走是为了说服我暗杀你。”
卫以珩顿住脚步,容池临睁开了眼。
卫明泽浅浅一笑:“他想激起我对你的恨意,想利用我对池临的爱意,想借我的手要你的命。”他笑声讽刺:“真是,痴心妄想。”
卫以珩眸子抖了一下。
卫明泽缓缓起身,转过来看着卫以珩的背影:“池临费尽心思说了这么多,我明白他的心意。”
他握着拳,似乎下了很大的勇气:“其实……其实也是我的……”
他释然般松下紧绷的肩膀,笑容有些苦楚:“皇兄,其实我从来都不是真的恨你……我只是,没办法,没办法释怀。杀母之仇横在那里,我真的,我真的没法儿抉择,我放不下的。你是我唯一的兄弟啊,可是我不得不,我不得不让自己……”
“我明白。”卫以珩低沉的声音响起。
没人看得出他当时的情绪变化,只是听到他无力的一声叹息:“朕又何尝不是。”
容池临兴奋地恨不得蹦起来,但他还得逼着自己尽职尽责的扮演空气,绝对绝对不能破坏气氛。
卫明泽直直的看着卫以珩,半响,突然笑了,笑的很淡却很轻松:“其实我们的关系已经很缓慢很缓慢的缓和了,可是池临太心急了,非逼着咱们面对。”
提及容池临,卫以珩心头上那点刚刚生出的欢愉尽数被痛楚浇散。
卫明泽全然不知,他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他弯着腰,手似乎不知道放在哪里,最后索性蹲下:“我这样就已经知足了,我清楚我们不可能回到从前,所以我从不奢求。真的已经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