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一条虫子,咬在嘴里指不定还会爬,咬一口还会爆开……光是想想他就要吐,他咽下胃里的翻涌:“我现在肯定是吃不下,要不你先放这儿……我酝酿酝酿……”
卫以珩突然意味不明的看向他。
“要不你先把它弄成汁放点糖我喝了?”
淅辞不耐烦道:“得活吞。”
“!?!”
淅辞将虫子放到掌心:“你张嘴,我让它爬到你肚子里去。”
容池临蹬着蠕动的黑色虫子猛地向后一缩,一头撞在卫以珩肩膀上:“衍之我真的不行!”
“要不一人一只,朕陪你吃。”
“陛下使不得啊!”还没等容池临说话太医立刻阻拦,谁知道蛊这东西对龙体有没有损伤?谁又知道这个苗疆公主会不会趁机毒害君王?
“一个人受苦的事干嘛要牵连另一个。”容池临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下定决心:“我吃就是。”
他向淅辞伸出手,卫以珩抢先一步将虫子捏在手里:“张嘴,朕喂你。”
容池临紧闭双眼将嘴张的老大,浑身都在细微的战栗,他控制不住。
卫以珩帮他擦掉额角的冷汗,手速极快,两根手指猝然插入咽喉,容池临只觉得一阵干呕一个东西便滑进了胃里。
他铁青着脸止不住的干呕,淅辞将他下巴抬起用极淡的清香帮他缓解恶心感:“转移一下注意力,吐出来还得再塞一次。”
“实不相瞒,我本来有点饿,我现在……呕……我现在都饱了……呕!”
丁太医道:“素闻岭南人嗜虫,一日不吃都不行,其实仔细品品还是很香甜的。”
容池临没好气:“香甜给你吃你吃不吃?”
丁太医悻悻闭了嘴,他肯定是不会吃的,太恶心了。
容池临捂着喉咙干呕了好一会儿,突然停下,呆滞了足有一分钟,冷汗刷的滚了下来,整个人倒在床上捂着自己的胃神色极其痛苦:“我的胃,我的胃好痛!”
“池临!?”卫以珩顿时急了,淅辞却拦住要冲上去的太医:“是体内有毒的正常反应,不要动他!”
容池临痛的直打滚,整个胃像是扭曲一样痛不欲生,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衍之……衍之我好疼……”
他几乎快握断了卫以珩的手,丁太医急道:“陛下叫微臣看看吧!公子疼的太厉害肯定伤到了肺腑,此妖女的话不可全信啊陛下!”
“朕信她。”卫以珩眼中的痛苦丝毫不必容池临少,手背被容池临抓伤了好几处,咬牙道:“只要有朕在她不敢轻举妄动,再……再等等。”
容池临痛的实在太厉害,甚至不惜伤害自己转移注意力,卫以珩紧紧的把他圈在怀里心如刀割,吼了好几次问究竟什么时候能过去,淅辞都说快了。
足足半柱香的时间,容池临可算安静下来,他抓着卫以珩的衣袖一点点从他身上滑下来,脸色苍白的不成样子。
“池临……”
容池临看到卫以珩的眼眶微微红了,容池临心里猛地一抽疼,手臂颤抖的摸了摸他的眼睛安慰他:“我没……没事……不疼了……就那么一阵,一点事都没有……真的……你别心疼我……我皮糙肉厚的……就是故意作给你看的……其实一点都不疼……”
卫以珩抱着他不说话。
他是真的心疼极了,恨不得能替容池临受这份苦。
“体内有毒的时候这个蛊虫就会自动刮毒,剧痛难忍实属正常。”淅辞不以为意,谈吐带着高傲:“等一会儿你将蛊虫吐出来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能查出来是什么毒。”
容池临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等疼劲全退下去他又能开始活蹦乱跳,到是没了作的心思,生怕卫以珩有露出那副心疼要死的表情,看的他难受。
“能刮毒你多给我吃几个呗,其实也没多疼,我就是夸张了点。”容池临一边说一边偷偷看卫以珩。
“你当我搞量产吗?”淅辞道:“这里面每一个蛊都是宝贝,一个比一个珍贵,随便拎出来一只都能买下一座城,竟然还想多吃几个。”
容池临撇嘴:“我相好有都是钱,瞧你小气的。”
“……”
“……”
淅辞没好气道:“那也不能靠它刮毒,也不怕活活疼死,简直是异想天开。”
容池临还想跟她顶嘴,胃里突然一抽,霎时以为刚才的折磨还要再来一次,冷汗唰的就下来了,刚抓住卫以珩淅辞就端上来一个盆子,容池临铺天盖地的吐了起来。
淅辞忍无可忍:“你怎么吃这么多!?”
“操……”容池临终于止住吐,浑身无力口中反酸:“饭都白吃了……”
他暗中庆幸幸好早上吃的清淡吐的才不恶心,御膳房新做的清粥极香,他喝了好几碗连小菜都没怎么吃,也就没吐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太监接走了盆子,从最低下找出虫子递上前。
淅辞看都不看一眼,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给它放细沙里它自己会清理干净。”
“这……”两个小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为难道:“可它好像是死了啊……死了也能自己清理吗?”
淅辞顿时一愣,她猛地回头,原本黑的发亮的蛊虫已经变成灰突突的暗淡无光,一动不动的蜷缩在碟子上。
“怎么回事?”卫以珩坐直身子。
淅辞垂下睫毛,竟是格外平静:“容池临吃的太多……淹死了我的蛊。”
容池临:“?”
“什么叫淹死你的蛊……”他小声嘟囔:“好像别人早上都不吃饭似的……”
淅辞似乎很不开心,这次并没有心思跟他顶嘴,小心的将死了的蛊虫放到罐子里,指甲微不可查的有些颤抖。
“我回去查一查是什么毒,再取点血给我带回去一道研究。”
容池临顺从的把手指递出去:“你别突然这么严肃,搞的我怪紧张的……”
淅辞好看的眉头拧在一起:“你搞死了我无比珍贵的蛊虫我难道还能开心的起来吗?”
“行行行,我错了还不行吗……”容池临把取完血的手指往嘴里塞:“多少钱我相好赔给你还不行吗?”
“多少钱都买不来!”淅辞骤然提高音量,发怒发的莫名奇妙,提着东西摔门走了。
“真是的,女人就是麻烦。”容池临小声抱怨:“不就一个虫吗,至于发那么大的火?她说我吃得多我还不乐意呢……”
“公子有所不知,苗疆人对蛊的爱重甚至能超乎性命,这种顺从且有特性的蛊,十年养期起步,她的那一只苗子就已经罕见,而且最起码养了十三年。”
“这么久?”他没想到一个虫竟然需要这么多年才能养出来,顿时愧疚起来:“早知道不吃饭好了……”
养心殿外,淅辞抱着盒子快步而走,面上不带一丝表情,身后跟着的是两个卫以珩的人,自打她从监牢中出来后就守在她卧房外。
淅辞一路无言,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现在心情很不好,进了房门她砰的将那两个人关在门外,人影被阳光映在门上,站了片刻慢慢走到大门前值守。
几乎是同一瞬间,淅辞绷直的脊背瞬间瘫软下来,像是收到了天大的惊吓,她跌坐在地抱着自己的盒子,由于手抖的厉害开了好几次都没能打开。
她擦掉滚进眼睛里的冷汗,牙齿几乎快咬破嘴唇。
“咔哒——”锁应声而开,淅辞慌乱的取出放着蛊虫尸体的盒子。
灰暗无光的尸体仍躺在原处,淅辞将它拿起来,直接将它开了腹,原本米白色的内脏仍是白色,但每个器官都已经衰竭破烂,皱缩的不成样子。
淅辞呼吸愈发急促,不对劲,很不对劲,不该如此的,此蛊抗毒能力极强,就是天下最强的毒都不可能要它的命。
而容池临仍好端端的活着,蛊虫却已经死了。
本不该如此的。
淅辞混乱中有个猜测,这个猜测几乎要了她的命,浑身战栗的厉害,她不敢弄出声响,手最终落在最珍贵的阎王上。
纯黑色的木盒,外面罩着铁夹,淅辞狠了狠心将它抽出来,生怕自己后悔似的飞速去了铁夹拔掉堵塞。
最低下细长宛若蛇一般的黑虫一动不动,淅辞将它倒出来放到手心,不过小手指粗细小臂长短,黑的发亮,身上似乎布满了细密的鳞片。
阎王感觉到了手心的温度,缓缓睁开了幽黄色的蛇眼,宛若沉睡的巨龙一般慵懒且霸道。
它看着淅辞,一点点活动起来,缠上她的手掌,扁平的头盘旋在她的指尖一口咬下去,贪婪的吸取血液的香甜。
良久,它终于拔出淬血的尖牙,顺着她的手一点点爬到手臂上甚是亲昵,淅辞胡乱的擦掉流淌出来的血,另一只手抬起又停下,最后还是将阎王从她的手臂上解下来,放到一个极大的方盆里。
而后将容池临的血放到里面。
整整三个时辰,淅辞从一开始争分夺秒的试药解毒,到后来的惊讶恐惧,最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