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烦躁(1 / 1)

温则已然怒极,直接扯过他的衣领将子虎牌塞进去,骂道:“若不是师父叫我照顾好你,我真想打死你,窝囊废,没用的东西。”

温则恨铁不成钢的看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似乎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容池临浑身上下都在颤抖,面容痛苦的拧在一起,脑中嗡鸣不止,像是一把刀在脑子中翻搅,疼得他几乎昏厥过去。

什么骗局。

什么奇虎牌。

什么狗屁卫明泽!

什么卫明泽啊!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到底该信谁啊!

容池临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到的房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到的床上,他几乎是有些死气沉沉的缩在角落里盯着墙壁,看不到任何表情。

房间里的烛火已经熄了,四处都是黑暗的,可他却好像能看到围绕在他身边的鬼怪魍魉,狰狞的撕扯着他的皮肉,贪婪地吸食他的血液,尖爪捏着他的心脏,一点一点的带走了所有的温度。

别想了。

不会是真的。

容池临眼睛又酸又干,针刺似的疼。

别再想了,卫以珩说过他再也不会骗自己的。

温则一个只见了三面的人不值得信。

不能信……

“卫以珩他从始至终都在骗你,他根本就不喜欢你,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利用你夺取奇虎牌。”

脑海中不自觉响起无数记忆中的声音。

“你的相好根本不是卫以珩,是他的弟弟卫明泽。”

“一个二手货色至于你喜欢成这样!”

容池临痛苦的捂住头,别再说了,求求你们别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池临你回头看看我啊,我是卫明泽啊!”

“那你就可以……和我分开以后再去考虑他?”

“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说这种话都如同一把刀子在剜我的心,你不要困扰,我现在都知道了,不会再烦你了。”

“这世上没什么比你开心更重要的了,我……我会一直守着你的,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只要回头……就……就能看到我。”

他用力撕扯自己的头发,想要撕开头颅将这些声音统统扯出去。

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别再想了,别再想了!

他越痛苦脑中的声音也跟着咆哮:“因为你也察觉到不对劲了,你不敢看,你怕梦醒了,你怕后果自己承受不起,容池临你究竟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不,不,不是这样的……

他似乎只会否认,只会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告诉自己要相信卫以珩,卫以珩不会骗他。

重复了几百遍的心中呐喊,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逼到最后他似乎已经信了。

相信温则说的都是屁话,卫以珩还是那个卫以珩,他也还是原来那个容池临。

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开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容池临闭上了眼睛。

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走进,在床前停了一下又低声叫人退下,自己走远动作轻柔的脱去外衣。

容池临在黑暗中睁开眼,整个人像是濒死一般消沉破败,眼神光亮尽数消失,唯余死气。

可他还在不停地告诉自己。

你瞧。

这才是他的卫以珩。

会因为怕吵到他而蹑手蹑脚,会很细致的照顾到他。

才不是温则口中对他无半分情感的混蛋。

珠帘被掀开,身侧的床榻继而沉下去几分,容池临的背瞬间僵硬到了极致。

这点细微的反应没能逃得过卫以珩的眼睛,他先是一顿,而后俯下身去看他,低声道:“没睡……”

话语戛然而止,他落到容池临身上的手摸到了一手的冷汗,卫以珩立刻将他翻过来急道:“怎么了?”

容池临下意识的摇头,声音竟是无比嘶哑:“没。”

“你怎么一身的冷汗?”卫以珩忧心不已,掀开被子就要去找太医,容池临拉住他竭尽全力让自己看上去正常:“我……我开始后怕了,差点就死了。”

“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开始后怕?”卫以珩坐到他身边,确认他并未发热反而浑身冷的厉害:“有我在呢,别怕。朕已经惩治方承潜,削了他的官爵将其赶出京城,等打仗归来还会再领一百棍给你出气。”

他进门看到冷掉的洗澡水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还以为是想往日一般事到临头突然犯了懒。

容池临躲开他的手:“睡吧,我真的很累。”

卫以珩虽是放心不下,却也感觉得到他真的很想歇一歇,只好给他盖好被子,准备向往常一样伸手去抱他,手刚伸到半空,容池临突然开口:“衍之,你会骗我吗?”

卫以珩被问的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正要开口,容池临突然道:“睡吧,我好热今晚先别碰我了。”

卫以珩动作瞬间凝滞,半空中的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许是怕他多心容池临又说:“若是不热了我就去抱你。”

卫以珩真的以为他是反应太慢这会儿才知道恐惧,不敢多求只好躺在他身边一声不吭。

长夜寂寥,卫以珩将双手枕于脑后忍不住侧头去看他,容池临缩在最里面,漏在外面的肩膀微微起伏,卫以珩将他盖好,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第二日卫以珩下朝回来,容池临还未起床,他仍旧保持着昨晚的姿势,面朝墙壁缩成一团,半张脸蒙在被子里,像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野狗。

只是在卫以珩看不见的地方那双眼睛却是毫无焦距的睁着。

他其实一夜未睡。

卫以珩实在放心不下,叫了太医过来瞧,也只是说他惊吓过度需静心养几日。

连太医都这么说,他似乎更没不安的理由,然而就像是冥冥中自有预兆一般,他的心反而越来越不安,好似下一秒天就要塌下来。

一直等到了晌午容池临仍然没有要起床的迹象,卫以珩只得叫人准备好清淡的午膳亲自叫他起床,手刚碰到他的肩膀容池临就转过身来。

面容憔悴的着实吓了卫以珩一跳。

他面色很不好看,眼下的乌青极其严重,一向灵动的双眼此刻也毫无神采只剩颓废。

“要吃饭了吗?”容池临避开他的视线,试图隐藏自己的情绪:“我好饿。”

“池临你怎么这么憔悴,到底是怎么了?”卫以珩一把抓住他想去拿鞋子的手:“朕昨天回来你就很不对劲。”

容池临竭力扯出一个笑:“我本来不怕的,可是你走了以后就没人跟我说话,我才后怕起来,我反应迟钝,恐惧也比别人来的迟。”

你瞧。

他的卫以珩如此关心他,怎么可能只是想利用他呢。

不会的。

不会的。

卫以珩将信将疑:“当真如此?”

要是别人说自己反应慢,刚开始不怕过了一两个时辰才开始知道怕,他一定以为那人是傻子,可容池临这么说他就信。

不只是因为他总是古灵精怪的,脑回路也和他人不太一样,更是因为卫以珩爱他,信他。

“当真。”

卫以珩拉过他的手,心疼不已:“朕叫今日哪都不去,就陪着你。”

“好。”

容池临看着他,他突然分不清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天神还是魔鬼。

可他还是不停的告诉自己。

你看卫以珩对我如此好,怎么会只是欺骗?

这明明是真情实感。

我怎么可能会是卫明泽的相好。

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可刚吃了几口饭,容池临就开始胃里翻涌,他不光吃不下,他现在似乎没法和卫以珩靠的太近。

只要指尖无意的相触他脑海中就会情不自禁的浮现出无数的声音,卫以珩的,卫明泽的,卫枫儿的,温则的。

每一个声音都在告诉他地狱一样的事情。

他们说自己爱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卫明泽,根本不是卫以珩。

容池临不愿听,于是他拼命的麻痹自己,跟自己说卫以珩有多好有多真诚,于是两个思想斗作一团,谁也压不住谁,于是就在他的脑子中结合起来大肆破坏。

让他没办法吞咽,也没办法呼吸,甜糯的糕点吃在嘴里都是苦的。

见他食欲不佳,卫以珩叫人送来了他最喜欢的乳酪,一勺一勺的喂给他:“打算什么时候同朕一起去?”

“去哪?”

“笨。”卫以珩将勺子放到嘴边吹凉,递给他:“昨儿答应的要给你做桂花糕的。”

桂花糕。

对啊,昨天晚上还说要做桂花糕呢。

容池临抿唇,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射箭的人已经找到了,那外面的侍卫……是不是可以撤走了?”

卫以珩动作微不可查的停了一下,笑道:“这事还没查的彻底,等朕审完逢河吧,有他们守着你也能安心些。”

容池临低下头,一句话都不愿多说随口“嗯”了一声。

卫以珩放下碗:“走,去做桂花糕开心一下。”

容池临摇头:“改日吧,我好累想再躺一下,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成吗?”

“你都快躺长毛了,起来动一动。”

容池临皱起眉,有些不耐烦:“我真的不想去,你若是不想做的话就自己去,别再吵我了。”

卫以珩侧过头来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态度,为何无缘无故凶朕?”

“我没凶你。”容池临起身欲走。

手腕骤然被扣住,卫以珩并不打算放过他:“你从昨晚就对朕退避三舍不冷不热,如果朕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你直接跟朕说行不行,你这样凶朕不理朕是想要事情发酵变大吗?”

“我说了我没有凶你,”容池临恨不得放声大叫,脑中的声音和卫以珩的逼问几乎让他快要疯掉:“我就是想一个人安静一会不行吗!”

“不行。”他越躲卫以珩逼得越紧:“为什么突然这么不想见到朕?”

整个身体都笼罩在卫以珩的影子里,这种感觉让他快要窒息,他几乎快要脱口而出,将所有的疑问都一股脑的丢出来,去质问他,让他给自己一个解释。告诉自己温则说的都是假的。

可是话到嘴边他却怕了,洪水被阻拦在河堤前,能散发出水的腥气,却怎么也越不过去。

“对不起。”他泄了气的垂着头:“我只是还没从那件事中走出来,我不该拿你撒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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