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汪道:“你们买了我,我只是……想为你们做些什么。”
“可你什么都做不了啊,”容池临歪头,觉得应该把话说开,不能一直让他感觉自己还有希望:“你也看到了,我们住在宫里,身边的高手数不胜数,什么都不缺的。”
“缺的。”阿汪小声道。
“嗯?”
“缺的。”阿汪目光灼灼,无比坚定地看着他:“你们缺一个能毫不犹豫为你们卖命的人。”
容池临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阿汪说的没错,卫以珩身边不缺心腹,可他缺。
他身边除了卫以珩以外就只有一个小果子了。
“这一路上你待我的好我都记得,那些滚热的包子我都一直揣着,感受它变冷,变硬,最终也舍不得吃。”阿汪继续道:“这条命你若也不要,就请现在便杀了我。”
其实平心而论,容池临是很想亲手培养起来一个心腹的,那种熟悉感和亲近感与卫以珩直接塞给他一个培养好的截然不同。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你从小养大一只奶狗和中途养一只已经成年的狗的差距。
阿汪是个好苗子。
但是……他不会接受的,谁让卫以珩是他男人,他当然听他的话。
毕竟训练奶狗还需要花精力呢,他懒,成年狗坐享其成也挺好。
“公子您可不能出尔反啊……”齐木绝望的往前凑,速度很快:“您可都答应臣……”
“扑通!”太急着跑,齐木重重的摔着冰上。
容池临被吓了一跳:“你慢点,你再把冰给砸裂了!”
“这是臣的人了,您不能反悔。”
容池临无语的看着他。
“你的命我要,”容池临对阿汪说:“跟齐将军去军营吧,希望几年后我能见到又一个栋梁之才。”
良久,阿汪才跪倒地上:“是。”
齐木顿时松了一口气道了声谢带着阿汪转身离开。
“阿汪,我不喜欢把自己的命看的一文不值的人。”容池临突然开口:“在我看来人人生而平等,奴也好,官也罢,谁都不该轻贱自己,你好自为之吧。”
阿汪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侧过头:“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人走后容池临自己在湖边吹了会冷风,去梅园折了只梅花,慢慢悠悠的绕回了御书房,探头探脑的趴在大门口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半个人影。
容池临“切”了一声收回脑袋往养心殿走,心道卫以珩真是个小气鬼。
不就是说了句卫明泽,至于生他气吗。
那天晚上在屋顶卫以珩说他小时候的事让容池临很动容,就总念着他们兄弟二人曾年少情深,而且季环离谋反那日他看得出来卫明泽一点歪心思都没动。
于是他就想着,能不能让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缓和缓和,毕竟卫明泽精神还不太正常,兄弟反目成仇,自己的爱人还死了,从此就疯了盯着自己嫂子不放,想想也怪可怜的。
容池临越想越为自己抱冤,等走到养心殿卫以珩在他心里已经算不上是个人了。
“去哪了?”房门刚一推开,屋子里便传来卫以珩的声音。
卫以珩衣服穿得规规整整,一看就知道刚从外面回来就要出去,他本来是被气得要死,可一听小果子说容池临可怜巴巴的在外面等了他很久,火气顿时消了一大半,回来还找不到人就更着急了。
哪成想容池临置之不理,绕过他径直走到桌前去拿花瓶。
卫以珩脱掉斗篷:“朕跟你说话你听不见?”
容池临把花瓶里面的花抽出来。
卫以珩深吸了一口气,竭尽全力让自己绷着脸:“你自己说说,今天这事儿是不是都怪你?”
竟然敢说他小肚心肠,还敢摔门跑掉,还敢大张旗鼓的当着他的面夸卫明泽!
卫以珩又道:“看在你在屋外吹冷风的份上朕可以给你个台阶,你道个歉,今天这儿事朕可以不计较。”
容池临把梅花插在花瓶里,看都不看他一眼。
“容池临你别得寸进尺啊!”
容池临把他扒拉开,阴阳怪气道:“一边去别挡路,您是皇上,脾气大得很,我哪敢得寸进尺啊。”
卫以珩盯着他,突然摆手叫宫人退出去,道:“你自己说你说朕小肚鸡肠应该吗?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朕下不来台,你敢说你不是无理取闹?”
容池临仰着头瞪着眼,那架势到像是兴师问罪:“行!我错了,对不起行了吧,我就不该想让你们兄弟和好如初,就不该想缓和缓和你们家人之间的关系,对不起!这关我屁事啊,你就当我闲的蛋疼,大人不记小人过——行——了——吧!”
“你简直不可理喻!”卫以珩气的要死,突然冲过来一把将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花瓶顿时四分五裂,水浸湿了金棕色的绣绒地毯。
容池临被他摁在桌子上,下身骤然一凉,惊恐道:“你他妈要干什么!?”
“干什么?”卫以珩用力咬他一口,目露凶光:“草你。”
“我操你大爷!卫以珩你他妈禽兽不……啊!”
——
容池临第记不清多少次向天发誓,总有一天他要趁卫以珩睡觉的功夫把他给偷偷阉了,从此自己翻身做主!
这段时间卫以珩忙着处理前朝官员的事,容池临混吃等死混了半个月,一碗毫无预兆的安胎药弄得他有些懵逼。
暗棕色的食盒摆在面前,太皇太后身边伺候的宫女拿帕子垫着取出一碗滚烫的药,药碗里腾腾冒着热气,能闻到浓浓的苦药香,容池临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安胎药,太皇太后亲手熬的,吩咐奴婢一定要看着您喝完。”
“皇奶奶糊涂,你不会也跟着糊涂吧?”容池临摊手:“我一个大男人喝着东西有什么用?”
宫女也为难的很,棉衣的一圈白毛衬得她下巴尖尖的:“可太皇太后千叮咛万嘱咐,她说她有辨别您是喝了还是倒了的法子。”
容池临一脸绝望,实在是想不明白这都过去半个月了,她怎么突然就想起这茬了:“她吓唬你的,你偷偷摸摸倒了谁也发现不了。”
“这……”宫女想了想还是劝道:“太皇太后掌管六宫时总有妃子不喝药,太皇太后总能分辨的出来,奴婢觉得她确实有判断的法子。”
容池临皱着眉将药碗从里到外看了一圈,这玩意儿他要是真喝了会有什么后果?
会不会胸变大那玩意儿变小,最后变得男不男女不女真能生个畸形孩儿?
容池临拍掉一身的鸡皮疙瘩,画面太惊悚了他不敢想。
连连摆手:“倒了吧倒了吧,说不定等你回去她就不记得这事了。”
宫女自知劝他无果,只好将药倒掉讪讪退下,容池临松了口气,靠在软塌上翻他的话本,看的正起劲的时候,太皇太后竟又派了人过来请他过去。
一路上容池临就觉得不安,奈何卫以珩现在实在太忙,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别去给卫以珩添堵。
一进门太皇太后就颤颤巍巍的走过来,亲昵的拉住他的手拍了又拍:“孙媳妇儿可算是到了,哀家盼了好久。”
大宫女寻芳将太皇太后扶到贵妃榻上,笑道:“自从打发了人去请您,太皇太后就一直站在窗户跟前儿等着您呢。”
“让皇奶奶久等了。”容池临时刻谨记自己乖乖儿媳的人设,笑的人畜无害:“以后您叫我我就快点走,要不我直接在您这儿住几天也成呀。”
正好能避一避卫以珩那头不知疲惫为何物的牲口,每次都把他弄得半死不活,现在腰腿还酸疼的要命。
谁道太皇太后想也不想的拒绝,今天似乎格外清醒,说话也不迷迷糊糊的:“那可不成,小两口是分不得的,以珩身边就你一个人,好孙媳你就多挨点累。”
“不辛苦,这都是我的职责。”容池临脸上笑着心里却暗暗叫苦,他这哪是多挨点累,他这是多挨了很多点累!多到他都怀疑自己的使命价值就是吃饭、睡觉、被卫以珩上。
太皇太后一脸慈爱:“安胎药可喝了?”
“喝了,一滴不剩!”他亲眼看着宫女把药倒了的,绝不会出错。
太皇太后突然急起来,四处翻找,一副急的不行的样子,容池临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又犯病了,忙道:“您找什么我帮您找?”
她说起话来颠三倒四,说一个字想半天,急的直拍桌子:“找药……药……纸。”
容池临听得一头雾水,寻芳却道:“那东西被您揣在怀里了。”
太皇太后看了她半天,才从怀里费力的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这才笑了,眯眼看了好半天,收起本子就开始盯着容池临看,一动不动,看的容池临心里直发毛,又心虚又尴尬,想喝口水缓解尴尬险些没把自己烫死。
足足过了一刻钟,太皇太后才从他脸上移开视线:“去再热一碗安胎药。”
容池临:“?”
“不是皇奶奶,我已经喝过了,这东西不能喝这么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