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雾面不改色:“海棠花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季节,臣不知道它有何作用。”
卫以珩将采花贼行事的记号同他说了。
“臣有愧,调查至今竟没发现……”
忽的,一阵风吹过,窗外闪过一个红影,众人瞬间噤声,严其打开窗,一件血红的披风挂在窗外,不知道被挂了多久,在风中飘摇。
“是容公子的衣服!”严其瞪大了双眼:“有血……”
“快追!”
——
“别碰我!”容池临惊呼出声,眼睛被蒙着,衣服也被拉扯,这种强烈的不安快要摧毁了他。
“你够了!”林子一把将之也拉开:“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经,弄出事了你担当的起吗!”
“我最恨别人多管闲事。”之也用扇柄抵住他的胸口,隐隐威胁:“你烦不烦。”
林子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别忘了你现在得听我的。”
“你确定要跟我对着干?”之也突然笑了起来:“我是个疯的,大不了一起死,地狱里还能做个伴。”
容池临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突然间变成了现在这样,趁着两人窝里斗的功夫,他一把拽下了蒙在眼睛上的布条。
之也的敏锐不是说说而已,几乎是同一时刻他扯下来桌上破烂的全是灰的破布瞬间挡在了他们之间。
本是上好的遮掩,只要这个时候出手就能在不被容池临看到二人真容的情况下擒住他。
然而,之也愣住了。
他们二人站在暗处,容池临跪坐在阳光下。
他们能透过布看得到容池临,可容池临却看不见他们。
两边的视线在空中碰撞,之也的心口似乎有什么积压已久的东西瞬间迸发出来。
像,实在是太像了。
那双眼睛,和那个记忆中的人简直一模一样。
之也在那样一双眼睛里面浸着,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破布滑落,之也的面容猝不及防的暴露在他眼前,容池临看了一眼,瞬间拔出林子放在一旁的长剑,戒备凶狠的看着们。
林子背对着容池临,并未被他看到样貌,他恶狠狠的瞪了之也一眼,直接拿起斗笠推门而去,走到门前驻足停下,似在嘲讽:“我看你现在怎么收场。”
“放我出去!”容池临用牙咬开绑在手上的慢慢往门的方向挪:“让开。”
之也没有后退,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从他的眼睛上移开过,反而慢慢的靠近。
容池临似乎看见他的眼眶微微红了。
“是你!”之也突然一把握住他的剑,掌心瞬间割破,血液蜿蜒而下落在地面上:“是你对不对,你回来了……”
容池临被他这架势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之也慢慢走过来,声音都在颤抖:“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认得我了吗……”
容池临心里咯噔一声,难不成这是自己失忆前的熟人?那自己是不是有救了?
正当他纠结自己要不要硬着头皮承认之际,之也突然停下脚步,握住他的手臂,手指恨不得在他手臂上戳出几个洞来,失魂道:“不,你不是他……”
容池临一头雾水。
“他当你和你差不多年纪,今年都该三十岁了。”之也突然自嘲一笑,眼中泛起水雾:“你和他什么关系?”
容池临意识到事情有些复杂,竭力冷静下来:“和谁?”
“和他……和……”一行泪从眼角滑落,不过一瞬就被抹掉,目光仍舍不得从他脸上移开:“他没有名字……他没有……他从来不说自己的名字……”
容池临掰开他的手:“你这样说谁能想起来你说的是谁?”
“他永远都蒙着面,我就只见过他的眼睛,就是这样一双眼睛,明亮、澄澈、比清晨的露水还要干净千万倍……”之也痛苦的捂住头:“我已经好多好多年都没有见过他了……”
他突然握紧了自己的扇子,再睁开眼时悲痛已经消失,剩下的是饿虎盯住食物的可怕:“容池临……我不会放你走了。”
容池临一阵无语,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这么半天他话都没说几句,他就不打算放过自己了?
感情自己这双眼睛长的还挺巧妙。
容池临拿剑指着他:“你别过来,放不放我可由不得你,你不顾及你主子的性命了吗!”
“别怕。”之也一点点冷静下来,已经和开始别无二样,若不是眼中的悲痛迟迟散不下去的话,还真叫人觉得刚才是在做梦。
他笑起来显得有些阴森可怕:“你心上人来救你了。”
几乎是同一时刻,破窗之声响起,还未等看清来人,之也突然闪到他身后蒙住他的眼睛,迫使他好好听自己讲话,压低声音道:“你知道我原本的计划是什么吗?”
“逃不掉,留你一命。”容池临感觉自己在后退,耳边的声音仍在继续:“逃得掉,杀你。”
“容池临,你长了一双很占便宜的眼睛,我现在不想逃了。”
之也手上用力,让他后仰靠在自己肩上,癫狂若恶鬼:“我想要你的眼睛。”
背上突然被推了一把,容池临眼前顿时接触到光亮,还未等适应,就被一个有力的怀抱接住,鼻尖传来熟悉的味道,顿觉安心。
容池临怔愣的看着卫以珩,耳边是打斗的声音,脑子里却不停的响着那句“我想要你的眼睛。”
“池临?”卫以珩被他的样子吓到,连忙拍了拍他的脸:“是不是受伤了?”
容池临冰凉的指尖握住他的手:“没……我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容池临看着他,目光灼灼:“我没怀疑过你,我没有想跑。”
卫以珩解开自己的披风裹住他:“朕知道。”
身后“咚”的一声响起,容池临转过身,之也被迫跪在地上,抬头同他对视,笑道:“别忘了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不知为何,看着他那双偏执阴狠的眼睛,容池临越发脊背发凉。
和温则不同。
这个人……似乎真是个疯的。
容池临把卫以珩衣服握的更紧了几分:“他说他是采花贼,可温则也说自己是……”
直到回了养心殿,容池临依旧在为他那个眼神而后怕连连。
他似乎觉得,那人竟然说了会回来,他就一定会回来。
而且他之前说过,根本不怕被抓。
根本不怕?
为什么不怕……
不怕死吗,容池临觉得不是。
难道说……他有脱身的法子!?
“衍之……”容池临用力搓了搓脸,光照在他脸上隐隐发白:“那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历啊。”
“咬死自己是见色起意,死活不肯承认和季环离的关系。”卫以珩在他身边坐下,挥手示意下人挡住窗外射进来的光:“怎么了?”
“你说他会不会有脱身之法?”
“会。”卫以珩道:“夜长梦多,若是明日还不招,朕就直接杀了他。”
容池临乏力的靠在他身上:“你把我绑在腰带上吧……我感觉周边的人都对我虎视眈眈……就连上个早朝的功夫都能让人钻了空子。”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今天却被吓到了?”
“你就别挖苦我了。”容池临深吸了一口气:“他让我等着,说他想要我的眼睛。”
卫以珩顿时皱起眉:“眼睛?”
容池临点头:“他说我眼睛很像一个人,但是他也不知道是谁,他说那人没有名字,就跟疯了似的。”
而且很不可思议的是,在回来的路上他很仔细的对比了两个采花贼的不同,最后他惊觉发现,之也当时看着他的眼神,他曾在另一个人的脸上看到过。
温则。